赵相言喃喃叫了一声:“哥……”
抬起头,前面不远处就是他哥买的那幢房子,走进了他发现奇怪的地方,房间居然亮着灯。
他小跑过去按响门铃,不一会里面真的传来脚步声。难不成他哥知道他要过来,提前在这蹲他?
虽然觉得不可能,他还是整理了衣服和帽子,又挂上还算礼貌的笑容,却在开门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外国女性。
赵相言勉强维持着笑容用英语和对方问好,对方大概只能听懂这一句,回头用当地语言叫来自己的丈夫,赵相言从几个词听出来她的丈夫应该能用英文和他交流。
“你好?”对方典型的欧洲中年男性身材,穿着工匠背带裤,用抹布不停地擦着手,对不速之客的表情称不上友善。
赵相言有点摸不准眼前的状况,试着问:“请问这所房子是你们的吗?”
“当然,你找谁?”
他哥……把房子卖了?这不是赵买给他的吗?对了,那些画!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预料之外的状况弄得他有点慌,当然也意识不到自己提出的要求有多过分。
“你在说什么?!当然不行,你是谁,到底来做什么?”妇人朝后躲了躲,那名男性已经向前一步充满警惕。
赵相言总不能硬闯,怕对方将他赶走,急忙问:“画!你们买房子的时候见到二楼的画吗?”
男人明显已经不耐烦,判断他没什么威胁,挥挥手转身就要进去,一边关门一边打发他:“买房的时候一件有用的东西都没,收拾出来的都烧了,快走吧,不然我报警了。”
烧了?赵相言的心往下沉了沉。
门重重地关上,他往后退了几步仰起头,正好看到二楼那扇窗户,他记得窗户曾经被封死,而现在能看到里面橙色的灯光,还有窗边白色的窗帘。
那些见不得光的终是被一把火烧掉了吗?赵为什么要卖房子?他忽然想再去敲门问问对方,是什么时候买的,卖房子的人说过什么?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这里面藏着赵对赵相言的爱,卖掉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赵爱上了柯衍,所以决定彻底和过去告别。
可他不是柯衍啊。他和赵之间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迟意识到这一点,赵选择告别他,全心全意爱柯衍。
他想不明白赵,更想不通自己。如果他对赵动了心,那现在有什么不好?可如果赵已经决定放弃赵相言,那现在对赵情动的他又算什么?
赵怎么能在拉他下水后又抛弃他呢?他知道这个想法很偏执,是他装作柯衍让赵另觅新欢,也是他对赵念念不忘,可他总觉得自己有解释的余地,比如自己是作为弟弟才对赵倍加关注,又比如自己是希望赵不继续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中才劝赵看向别人。这些都说得通,但那又怎么样,他开心不起来。
来之前他以为自己是为了确定心意,可万万没想到,心意被描绘得越清楚,眼前的事实就越残酷。
想到自己的哥哥向来做事果断,对于感情也是如此,能不露破绽的藏一辈子,自然也能当断则断地和过去告别,他是不是该夸一夸赵对感情的责任心呢?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柯衍,怎么会为了柯衍把属于赵相言的一切都擦除干净,连个影子都没。那个他总赖着不想走的“家”也一样没有半点属于他的东西,他就像是柯衍的替代品,连章鹤也是冲着这张皮才对他好,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人记得赵相言了。
把到手的爱亲自打碎吹散,这种无力感不亚于赵发现爱上了自己的弟弟。
他就这么一直仰着脖子,眼泪从眼角滑落,又被他不甘心地抹去。他的鼻腔发堵,不停地吸,又使劲揉,把鼻尖揉得越来越红,最后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忽然怨恨起这具身体,摘掉手套,任由双手在寒风中受冻,对一个给予他二次生命的人不但没有感谢,反倒憎恨起来了。怕被主人发现驱赶,他悄悄靠近房子的门廊处,贴着墙面抱膝坐下来,明明有钱住旅馆,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露宿街头,好像和他哥一样在冰天雪地坐上一夜,就能把这份长满尖刺的的感情还回去似的。
这个国家,这所房子,他来了三次,却没有一次是该来的。
如果不来,他不会害死自己。
如果不来,他也不会让赵陷入悲剧。
如果不来,他更不会发现自己动了和赵一样的心思,而赵已经不在原地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