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和钟雪尽的孩子怎么办呢?
他一直不找,都不知道那个孩子此刻是死是活,是男是女。
就算得知父子两人可能都没了的事实,也比现在一无所知要好。
思及此,祁轻筠深吸一口气,悄然将手机开了机,指腹压在按钮上,甚至有些疼痛。
熟悉的光标出现,几秒过后,手机开机,祁轻筠点进绿色的图标内,熟练地拨通钟玉容的私人号码。
在满心的忐忑中,祁轻筠只觉得掌心的汗都要出来了,一股热意从腹中直窜脸颊,紧张的手都在发抖。
电话嘟了几声后,一阵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祁轻筠:“......”
他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被这句话完全打散,又气又好笑地蹲在了街边,等了几分钟后,叹了口气,再次拨通了电话。
往来的车辆和灯光不断从他的瞳仁里如流星般滑过,这次,祁轻筠的心态要平和不少了,将电话贴在耳边,耐心等了几秒,本以为这次也会像刚才那样被电子音打断,电话那边却忽然传来了咔哒一声,电话竟然被人接了起来。
一阵清冷低沉的男声混杂着电流,倏然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语气像是无情的投资商审视乙方般冰冷:
“你好,请问哪位?”
祁轻筠的手一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如同被巨石打过的水面般翻江倒海起来,骤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好半晌才动了动唇,在对方疑惑地再次问了一遍“你好,哪位?”时抢先开了口,万千情绪涌上心头,最终却只凝成一句颤声:
“大哥,我是........祁轻筠。”
“.........”
电话那头,因为这句话,倏然安静了下来。
仿佛暴风雨席卷过后的海面,风平浪静,安静的甚至听不到一丝呼吸声。
第18章“你妈是谁,是哪个钟雪尽?”
“.......祁轻筠?”
电话那头的呼吸悄然一滞,几秒后,带着笑意的男声便顺着电流泄了出来,沿着耳膜泛起酥麻的痒意,却杂夹着显而易见的淡淡嘲讽:
“祁轻筠,哪个祁轻筠?”
“哦我想起来了,是哪个被我爸拿着拐杖打出门的那个冒牌货,还是被在我弟墓碑前假哭的犯罪分子?”
钟玉容靠在老板椅上,漫不经心地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不得不承认,电话里这个所谓“祁轻筠”是他见过的声线最像的那一个,然而再怎么像,他也不会相信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会突然在自己面前诈尸,不自觉冷下脸,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息,厌烦道:
“怎么,假冒我弟弟的爱人已经成为你们的拿手好戏了?熟练工上岗?”
祁轻筠还没从终于和大哥相认的喜悦中回过头来,就被钟玉容这劈头盖脸的斥责说的有点懵,握着手机的指尖不自觉的僵硬了片刻,许久才找回神志,忐忑不安地迟疑道:
“大哥,你什么意思?”
“别叫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钟玉容余光落在办公桌前两个靠在一起笑靥如花的两个年轻人身上,心中如针扎般泛起疼痛,昨晚发烧感冒带起的疲惫还未褪去,惹得他无力地将胳膊撑在桌子上,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也逐渐染上了些许不耐烦:
“我弟弟有病,脑子不清楚乱认人,不代表我们全家都有病,收收你们这些人的心思,一年打个七八回电话冒充死人烦不烦?”
“我弟弟和他爱人已经死了十几二十年了,你们这些人心底打什么算盘我都清楚,我们钟家被坑过一次绝对不会再被坑第二次,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你要是实在想要,他还有个儿子在读高中,你把他带走吧。”
说完,钟玉容没给祁轻筠半分辩白的机会,啪的一声挂掉电话,等祁轻筠迅速反应过来再拨过去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
祁轻筠:“.......”
他一脸茫然地站在人来人外的路口,五彩缤纷的折射光线和车灯流光从他身上划过又像流星般消失,却无法点亮他的瞳仁,此时黑沉寂然的像是被打翻的砚台,透不进一丝光线,片刻后被车辆的喇叭声惊的小幅度转了转,泄出些许僵硬。
祁轻筠踉跄后退几步避开从他面前擦过的车辆,站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泛着疼,只能慢慢地靠着墙艰难地蹲下身,在寒凉的夜风中竟然出了声冷汗,手腕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抖着。
他用力掐了自己一下,指甲陷进肉里,借着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这才生锈的机器,慢慢转动起来,分析着刚才钟玉容透露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