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山说的话没错,他的手确实会间歇性的颤抖,所以有些比较需要力气的活,只能在他的指导下,由祁轻筠和祁有岁代劳。
林粹店里还有生意,因此只是匆匆来了一趟,又匆匆走了,只剩下一家三口留在院内。
许是她太过于相信祁轻筠的人品,以至于在确认祁有岁就是他的儿子,之后又知道祁有岁就是当日扶林遇山的人后,竟也开始改观对他的印象。
祁轻筠将袖子挽上去,拿起工具开始刨木,有时候还会间歇性地指导祁有岁两句。
祁有岁生平最讨厌人对他指指点点,很想丢下手中的木头对祁轻筠说你行你上,但发现祁轻筠还真干得有模有样之后,又默默忍下这口气,偃旗息鼓,撇了撇嘴,像是不服般,梗着一口气,继续蔫头巴脑地干活了。
祁轻筠看着他难得老老实实的姿态,笑了笑,顺手将他肩膀处乱飞的木屑扫去。
祁有岁脸上的表情愈发诡异,纠结半晌后忽然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个相框原本是出自老头的?”
祁轻筠动作一顿,在对方狐疑的视线淡定地将木屑从他肩膀上拍干净,平静道:“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个相框从一开始,就是从我手里交到你妈手上,在你妈去.......去世后,才又给了你。”
“如果我不是你爹,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祁轻筠的瞳仁黑润深邃,看着祁有岁,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和认真。
“........”祁有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了,手上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移开视线,看上去像是在慎重评判祁轻筠话里的可能性。
祁轻筠的话太合理,以至于祁有岁压根找不出任何漏洞。
就算眼前这个少年是自己的爸爸的私生子,想要利用自己进入钟氏,也不可能费劲巴拉地从这个相框下手,顺藤摸瓜地找出二十年前经手此物的木匠,从而欺骗自己,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样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祁有岁不信面前这个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会有这样的心计和人力支撑。
“........”
看祁有岁抿着唇许久没说话,祁轻筠也不想打扰对方思考的时间,余光瞥见对方额头出了晶亮你的细汗,顺手掏出纸巾替对方拭去,随后站起身,丢下一句“我给你去拿水”,随后便祁有岁闪烁不定的眸光中离开了。
祁轻筠摸进厨房时,林遇山趴在桌上,带着老花镜细细画着相框的样稿,祁轻筠在对方的指示下拿出杯子,各自给四人倒了一杯水,还顺手给钟雪尽的水里加了蜂蜜,递给对方后,才走到林遇山面前,温声道:“大叔,喝水。”
“好。”林遇山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抱歉道:“不好意思,实在隔太久了,我都忘了那时候的具体样式了。”
“没关系,慢慢想。”祁轻筠也没有强人所难,反而安慰道:“尽力就好。”
“......嗯。”
林遇山正想低下头继续画,但余光却见祁轻筠并没有离开,反而一直蹙着眉,用指尖不断在杯壁上摩挲,像是在思考斟酌着什么,屡次张嘴欲言又止,但最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林遇山慢慢放下手中的笔,低声问祁轻筠:“你怎么了。”
“......大叔。”祁轻筠对上林遇山那温和鼓励的眼神,张了张嘴,下意识先看了一眼靠在门边静静晒太阳的钟雪尽,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些许犹疑:
“你觉得他......是小钟吗?”
“为什么不是呢?”林遇山疑惑地歪头,头发上的银丝掉落在他的眼尾处,莫名有些看透世事的沧桑:
“你和小钟,不是一向形影不离吗?”
祁轻筠很难和林遇山解释现在已经是二十多年后,而自己的老婆按照生理上来说,早就已经死了的事实,半晌方慢吞吞道:
“小钟他.......二十多年前已经死了。”
“哦!”林遇山恍然大悟,像个孩子般拍了拍脑门,终于想起林粹刚才对自己说的话:
“刚刚那个女孩子说,你和小钟已经都已经死了。”
“......我比较特殊。”
祁轻筠无法解释重生这种超现实般的事,含糊不清道:“所以我还是小祁,但是小钟却不是那个小钟了。”
“为什么你还是那个小祁,小钟却不是小钟了呢?”
林遇山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实打实的疑惑意味,下意识反问道:
“你凭什么认为,只有你还是那个小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