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不是专攻心血管疾病的,看到钟知春的病例,也只能干着急。
毕竟钟知春的身体情况和别人的不太一样,手术难度也因此成倍增长,没有经验和具体实操办法的,根本无法胸有成竹地给他做手术。
在场一片静默,一时间只能听到院长的粗喘声,没有人敢说实话。
楚却泽垂下头,落下的青丝遮住他晦暗不明的眉眼,修长的指尖在尖锐的纸边缘划过,光洁滑腻的皮肤没入白大褂之中,遮住了表面些许的凹凸不平。
那场大火将他全身烧伤了百分之十五,双腿还好,但是被滚烫的横木烧穿的后背最初完全是不能看的,血肉模糊一片,虽然后续通过植皮、换药和修复治疗,创面已经好了大半,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被烧伤的痕迹。
楚却泽忘不了躺在床上的那半年。
在那半年里,他的身体部分皮肤组织坏死,常常伴有持续性高烧和治疗过程中呼吸困难,甚至还出现了脱水甚至休克的情况,每天连活着都是煎熬。
等好不容易出院了,他的脖颈和手臂上却落了不少疤痕,楚却泽害怕被祁有岁用异样的眼神看,所以一直熬到身上大部分穿衣可见的疤痕都消除了,才鼓起勇气回国。
他的表情恍惚,思绪还停留在病房内外和祁有岁擦身而过,而对方却没认出来自己的时间节点,心脏微微抽搐了片刻,躯体的疼痛仿佛比当天被一寸寸砸碎脊梁和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换药还要疼痛百万倍。
“楚医生,楚医生?”
院长提高声音叫了楚却泽的名字,却发现对方正垂头面对眼前的病历本复印件发呆,直到他身边的师姐看不下去,轻轻推了他一把,提醒楚却泽有人在叫他,楚却泽才慢半拍地抬起头,一脸茫然:
“啊?”
“......楚医生,我刚刚的话你有在听吗?”院长换上一脸假笑:
“关于冠心病,整个医院只有你的老师和你掌握着最新的研究和治疗方式,你愿意试试吗?”
........试,试试吗?
楚却泽的表情闪过一丝恍然,清澈的琥珀眼缓缓被眼皮盖住,余光里,他只能看见自己攥紧白大褂时用力到发白的指骨,片刻后又渐渐松开。
许久,他才听到自己慢慢开了口,声音很低:
“.........我不愿意。”
..........
“什么,你说那个从国外回来的医生不愿意给外公做手术?!”
祁有岁刚一下班,就听到了这个噩耗。
六年的接班人培养已经将他的性格养的滴水不漏,闻言,如他父亲一般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庞上也只是微微动了动眉尾,很快又落了下去。
他松了松领结,将手中的报表丢在了明净的桌面上,看也不看助理手中递过来的有关这位年轻医生的资料,无视助理战战兢兢的脸庞,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半晌才意味不明道:
“只有他能做,换了别人都不行?”
岁月将他打磨成一块不输于他父亲般优秀沉稳的年轻人,及腰的西装裤更是衬的他身高腿长,干净的玻璃窗中印出他清隽俊秀的脸庞,丹凤眼狭长幽深,鼻梁高挺,唇如涂朱,如同一块璞玉,远远看去,任谁也不能忽略他的光彩。
助理无论盯着祁有岁的侧脸看多少遍,偶尔都会忍不住发一次呆,等反应过来祁有岁在问自己什么,才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老老实实地汇报着他所知道的所有信息:
“这个医生是国际顶尖心血管医生林照青的得意门生,在国内外有关冠心病研究的期刊上发过十几篇具有重量级影响的论文,而且据说他经手的手术,成功率极高,加上老董事长的情况特殊复杂,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言下之意,就是换一个人操刀可以是可以,但是只有他是最合适的。
“........今天晚上,约那位医生来光润酒楼菡萏厅一聚。”
祁有岁无法,只得疲惫了捏了捏鼻梁,转过身时,露出一张面色沉沉的脸庞,勾起的唇角自带一丝凉薄:
“我倒是要看看,你说的这位年轻的医生,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