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渡月原本背对着他,负手站在高处,闻言终于转身看向司无咎,眉眼无甚情绪,却偏偏让人觉得冷然:“这么说你是不肯救了?”
司无咎没出声,指尖轻轻敲击,指甲尖长且泛着青黑的色泽,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我若救人,帝君赐我何物?”
他这是在询问报酬。
司无咎只喜欢shā • rén,从来都不喜欢救人。可他打又打不过百里渡月,就连鬼域也在对方掌辖之下,拒绝是拒绝不了了,倒不如趁机捞些好处。
百里渡月闻言步下台阶,冷冷出声,抛出了一个极为丰厚的条件:“你若能将人救回来,中洲无妄谷任你出入。那是云境最大的药潭,蛊虫遍布,瘴气丛生,天材地宝极多,比你鬼域还要毒上三分,向来只有帝君能踏入,本君特许你自由进出,如何?”
司无咎闻言眼睛亮了几分,他可是馋无妄谷这块风水宝地许久了,只可惜一直无缘踏入,百里渡月此言正中下怀:“帝君既如此说,我唯有领命听从了。”
这是一笔双方都觉得相当划算的买卖。
百里渡月见他答应,也没有多加耽搁,立刻将司无咎带到了后殿。彼时桑非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不过这次不是装病,是真病了。医修来了之后没多久,他体内的毒蛊就真的发作了起来,丹田处好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疼得撕心裂肺。
桑非晚装疼的时候会哀嚎出声,如今真疼了,反倒喊不出声了。他紧咬牙关,额头冷汗涔涔,口中已经见了血腥味,恍惚间只见百里渡月带了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进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司无咎。
百里渡月总不会想把自己做成活尸吧?
桑非晚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但很快又被他自己打消了。他强撑着从床上慢慢坐直身形,唇上毫无血色,看起来从里到外都透着虚弱。
司无咎见状桀桀笑了两声:“我当帝君要救谁,原来是道侣,如此美人,难怪帝君心疼。”
百里渡月并不理会他的风凉之言,坐在床边扶住桑非晚,一边给对方输送灵力缓解痛苦,一边低声解释道:“司氏一脉擅炼毒蛊,让他瞧瞧你身上的毒。”
桑非晚没有意见,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闻言点了点头。
司无咎见状上前替他诊治。只见他捏住桑非晚的食指,然后指甲在皮肤上隔空轻划,用力一挤,上面就冒了一条血线出来。
司无咎便以此为口,将灵力凝成细细的丝线,顺着伤处爬入,缓慢探测着桑非晚体内的蛊毒。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司无咎腰间的其中一个铃铛像是受到什么召唤般,忽然叮铃响了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司无咎见状立刻撤诀收力,一把按住了腰间的小铃铛,皱眉道:“是避灵蛊——!”
桑非晚下意识问道:“什么是避灵蛊?”
司无咎见腰间的铃铛不再作响,终于慢慢松开手。他桀桀笑了两声,对桑非晚解释道:“避灵蛊一旦植入体内,便会吞噬修士丹田内的灵力。一年半载还好,但倘若时日一长,丹田受损,无法运转灵力,蛊虫便会转而啃噬血肉。此蛊在你体内已三年有余,你五脏六腑近日一定受过重创,灵力休止,引起了蛊动。”
桑非晚心想肯定是扶余浩下的,没跑了。
百里渡月眉间沟壑深深:“可有法子救治?”
司无咎晃了晃手上的银铃,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有救。避灵蛊共有两只蛊虫,一雌一雄,同生同死。下蛊之时,通常只用雄蛊,若想解蛊,杀了那只雌蛊便是,雌蛊一死,雄蛊便也跟着死了。”
他说了就像没说,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雌蛊在哪儿。
百里渡月皱眉,勉强耐着性子问道:“如何寻找雌蛊?”
司无咎闻言帽檐微抬,目光不明地看向桑非晚,意味深长道:“那这就得问那个下蛊之人了。”
桑非晚察觉到司无咎的视线,顿了顿,只能硬着头皮道:“应该是扶余浩下的。”
这句话很容易引起外人遐想,扶余浩无缘无故给百里渡月的道侣下蛊做什么,要下也是给百里渡月下啊。
司无咎闻言果然想多了。他眼皮子微掀,先是看了看桑非晚手腕上还没来得及解开的锁链,又看了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百里渡月,唇角微勾,闪过了一抹兴味。
没想到百里渡月平常看着生人勿近,私下竟这么会玩,连锁链都用上了。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百里渡月听见“扶余浩”三字,心中莫名梗了一瞬,但转念一想,此事和桑非晚也无甚关系,说到底不过是原来那个“桑非晚”留下的烂账,勉强平复好了心绪,压低声音安抚桑非晚道:“你不必担忧,本君定然想法子替你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