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理一手捧着一束菊花,另一手紧抱着一个花瓶,里面长着好看的粉幽兰香。
太过于明显,路上的行人时不时的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她毫不在意,招呼了一辆计程车,报了个地址,就把转头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面无表情,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司机听到地址后,就很有脸色的停止问好的举动,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留一个安静的环境给客人。
郁理下了车,缓慢迈步走到了一块只有姓名没有姓氏,也没有生平写着,墓碑上仅仅贴了张黑白照片的墓前。
弯腰把菊花放在了墓旁,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铺开,盘腿坐在上面,把花瓶小心的放在她旁边,对着那张黑白照片沉默了好一会,忽然笑了笑:“这好像是第一次不在你的祭日来看你。”
“唔……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我最近也过得挺开心的。”
她伸手去触碰着冰冷的照片,继续自说自话:
“就是啊,我很苦恼。”
“我到现在才切身体会到,原来你的爱是这么沉重的啊……”
“对不起啊,小时候的我不懂心理学,所以并不知道你原来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郁理像是想到什么,丝毫没有一点对死者的不尊重,讽刺道:
“不过我真的不理解,一个男人而已,至于让你这么要死要活的吗?”
“明明自己本身那么优秀,还被一个男人PUA了十三年之久……”
她叹了口气,托着脸,无奈道:
“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明明前途那么光明,非要吊死在这个坑里,爬不出来。”
“还一个人傻傻的死死硬撑着,表面上让人完全不觉得你其实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明明你身后还有关心着你的家人的啊……”
“明明你积极治疗,我们两个人都能活得很好……”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答,只有微风轻轻吹过的声音。
“我知道我是一个很麻烦的小孩啦,所以我小时候都很乖巧,尽量不给你添更多的麻烦,你在意的恶言相对,对于我来说只要你当时好好跟我说清楚就没事了。”
“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都是你教我的,可是你却一直在逃避。”
“咒灵事件也是。”
郁理越说越激动,提高了音量,手握起拳头朝着照片挥了挥。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作为大人的你,就不能好好面对吗!”
“把一个当时并不正常的孩子抛在一边真的很没责任感诶!”
本身也没有什么责任感的郁理理直气壮的谴责着她。
“哪怕当时你给我个抱抱,我都不会……”
她想起那段时间,她的情感几乎不会产生任何波动,不管是对于母亲控制不住说出的“怪物”“麻烦”“没有感情的恶魔”这类伤人的话也好,还是母亲对她自责得无法面对从而想要避而不见也好,她都没有产生一丝一点的情绪波动。
她单纯的从母亲表现出的行为来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母亲对她的不喜,以及她是一个没人爱、被抛弃的孩子。
如果不是有花玲在身边陪伴着她,她谨记着这一点,她可能早就变成反社会人格了。
实际上,郁理也差点撑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在大学期间认识安德鲁的话。
“还有哦,”郁理没有继续刚刚的话,而是转换了个话题,不满道:“还要给我送一个沉重的诅咒,让我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也太过分了!”
她低头指着自己的心脏,继续喃喃:
“不论是什么情绪,只要是我产生的,都吸收掉,在我产生了轻生想法的时候,自己又想要活命,才开始不是什么情绪都吸收掉的吧。”
她在母亲43岁去世时,一时间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确实想过一了百了。
上大学后,安德鲁带着她去看清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种活法,她不明白也没关系,他们会陪着她寻找的。
他带着她去蹦极、去跳伞、去攀登、去赛车……
各种刺激的项目他都带她玩了一遍,让她的心脏热烈的跳动着,感受着原来她是实实在在的活着这个事实。
她之前认为的是,她从来没有试过的极限运动刺激着她,所以她还是会产生情绪的,只不过是之前没有试过这些运动,所以她从来感觉到情绪有波动过。
但现在看来,是它意识到无差别吞噬掉她的情绪,似乎让她产生了生命无所谓了的想法,危及到了它本身的性命,所以才没有再吸收因为刺激而带来的情绪。
“我本来情绪就冷淡,你还非要把我产生的情绪都吸收走。既然是寄居在我的体内,你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意识。”
她拖长了声音,仰头看着碧蓝的高空,等了好一会,没有一丝动静,悠悠开口道:“再装死的话,我会选择跟你同归于尽哦~”
她是认真的。
郁理的控制欲极强,她非常讨厌自己的东西她掌控不了的感觉。
惠也是、甚尔也是、丑宝也是……
包括这个因为母亲而产生的诅咒,寄身于她体内与她共处多年的咒灵。
都是她的所有物。
掌控不了的东西,她宁愿与它鱼死网破。
“……对不起。”
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稚嫩的男童声,他的声音有些胆怯。
啊咧咧,原来能说话呀。
“……前不久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