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抬头,高兴地说:“阿杏,我与这位巽小公子志同道合一见如故!不若一道去上馆子小酌一杯吧。”
我点了点头,刚从这家伙身上宰了三百多两银子呢,的确应该请他吃顿饭。
把几个箱子往板车上一扔,我弯腰找到拉绳,甩到背上准备拉走,“老莫你带着巽公子先去元华楼点菜,我把东西拿回去先。记得点蒜泥白肉哈,别忘了。”
我正准备走,一只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把绳子拿了过去。
我抬头看巽风,他看着我,将我推到一边,“带路。”
他纤细苍白的手指拉着麻绳在手上挽了一圈,身形微动,板车的两个轮子劈里啪啦的滚动了起来。
我忽地心口涌出一股暖流,小声对他说:“谢谢。”
他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大步往前走了。
我急忙跑上前去扶住车上的东西。转头对着老莫喊道:“老莫那你自己一个人先去点菜呀。”
老莫朝我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一路上,我们两个人都没说话。
直到到了一个分岔路口,我才开口道:“右边,走右边。”
此刻风也轻云也淡,我为之心动的少年郎走在我身前,他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我踩着他的影子一齐往家走。
走进冬儿巷,走进斜阳余晖里的孙府。
书房里其实挺乱的,老莫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堆在书房里,墙上挂满了他喜欢的画,柜台上摆满了形状不一的画扇。
我不懂他这些宝贝为什么不拿去换钱,毕竟在此之前穷得一度锅都揭不开。这些东西比吃好喝好还重要吗?
但当我此时看见巽风流连在其中,像一只蝴蝶在流连在花丛,这一刻我才真的相信老莫说的,他们会一见如故,是因为二人皆是画痴。
酒过三巡之后,我扶着仅剩下一点意识的老莫准备回家。
巽风也喝了不少却丝毫不见醉态。他站在我们分别的地方一直没动,等我走到街角回头再看时,他却已经不见了。
其实饭桌上,他们聊得挺多的。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老莫也曾有辉煌的前半生,一幅画千金难求,后来得罪了权贵,流亡到了这里。老莫猜巽风是参加采薇盛会的权贵子弟,巽风也没否认。
一个七十多岁的贫苦老画工和一个看起来正值弱冠的富贵小公子,很难想象这样差异巨大的两人竟然真的会成了忘年交。
(二十六)
老莫酒醒了。
看见我一言不发地坐在他床头,吓了一跳。
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咋了阿杏?一宿没睡?”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其实那天救我的人就是巽风。”
他点了点头。
“我想嫁给他。”我反正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老莫吃惊的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我推开门,洗了把脸,去厨房准备早饭。
才刚将一把面下锅,就见老莫一脸愁容的靠在门框上,朝我悠悠说道:“阿杏,巽风出身富贵怕是看不上我们这种人家啊!”
我失笑道:“我自然知道,我只是心悦他,又不是非他不嫁了,谁又不想做富贵人家的少夫人呢。”
老莫走过来,拍拍我的头,“巽风这等样貌和身家的小公子喜欢也很正常,我若是女子我也喜欢。”
我拿着刚揪的一把菜叶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往这老顽童脸上扔,还是往锅里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