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等太久。”男人轻声说完,走了进去。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资料整合,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裴言用了比寻常整理资料更多的时间,磨蹭到十点多才勉强将资料弄完,交给男人后转身就跑。
天知道,他坐在那上面的每一分每一秒,脑中都在不停回放刚才沈霆冕俯身下来看他的画面。
现实生活里的沈霆冕,和视频里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视频里,他是偶尔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压迫感。那么现实里,只要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里,那种压迫感就如影随形一般,在他周围肆虐。
裴言推开家门,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瘫在沙发上,一动一动。
手机震起,提示有新的电话接入。
拿起一看,是夏淼。
“言言,”接通,夏淼任何时候都精神无比的声音响起,“新部门的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裴言有气无力:“如果没有加班的话——”
夏淼惊道:“那个傅总这么没人性?你第一天去就叫你加班?”
裴言闭起眼:“那个不是傅总,是……”
夏淼:“是什么?”
裴言咬了咬牙:“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删掉的那个人吗?”
电话那头传来“嘭”的一声,紧接着是夏淼“哎哟”的嘶吼:“我靠疼死我了,我的天言言,该不会那个人是傅总吧?”
裴言一脸麻木:“那个人是沈霆冕,也是我们现在这个总裁办的boss。”
夏淼:“……”
夏淼连痛都忘了喊,两人对着电话沉默了十多秒,夏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开口第一句话:“裴言你真牛逼。”
裴言心想,他确实挺牛逼的。
网上随便瞎撩的人,就是未来的老板。
更牛逼的是,他还把老板给删了。
这么一想,刚才沈霆冕没有当场让他滚蛋,确实是沈霆冕修养够好。
夏淼不由担心道:“那你现怎么办啊?”
裴言:“不怎么办,反正他也没叫我走,我就这么待着。”
夏淼:“可他现在知道一切了,万一以后刁难你怎么办啊?”
裴言站起身:“我好不容易经历换部门才留下来,我不想就这么走了。”
如果沈霆冕真的刁难他,那也是他“该”。
谁让他那么不负责任地做了那么多事情,不管以后沈霆冕怎么对他,都不为过。
把闷在心里的事全部说出来后,胸膛里松懈了不少,随之,胃里传来了骨碌碌的声音,提醒着主人,它饿了。
裴言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但今天晚上实在是太刺激了,消耗了他太多的脑细胞和精力,裴言决定放纵自己一回。
他才搬过来,这边储备的东西不多,裴言扒拉着翻出一包方便面,煮了之后又给自己煎了一颗蛋。
很快,独属于方便面的味道飘满了装修格调高雅的中央厨房和餐厅。
虽然方便面的味道和这个房子格格不入,但没关系,够好吃就行。
嗦完最后一口面,裴言一手撑着下巴。
他忍不住想,到最后,沈霆冕都没有骂他,也没有让他滚,是不是代表着——
男人其实也没那么生气?
裴言揉了揉微微鼓起的肚子,决定暂时先把这件事抛开,去洗个澡。
沈霆冕到底在想什么,不是他这等凡人可以想明白的,
主人装修的时候什么都想到了,就算是客房,也都配齐了淋浴和浴缸两样洗澡的方式。
前两天,裴言都是简单用淋浴清洗了一下自己。
但今天——
裴言拧开水龙头,准备给自己泡个澡,好好慰藉一下那受惊的“小心脏”。
一般来说,只要沈霆冕在家,老陈都是他的专用司机。
唯有一种例外——
当他们老爹沈慎年回家的时候,老陈作为家里资历最老的司机,会自动变成他的司机。
沈樾走的时候,不忘给他哥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有感觉,他们老爹要回家了。
是以,当沈霆冕下楼看到另一个眼生的司机等在那的时候,也不觉意外。
“钥匙。”
司机恭敬递过来。
沈霆冕接过,自己拉开了驾驶座的门:“接下来几天都不用接我了,我自己开车。”
司机躬身说好。
沈霆冕踩下油门,沿着熟悉的路往前,开到沈家别墅围墙边的时候,缓缓停了下来。
他熄灭油门,靠在椅背上,透过围墙的栏杆往里看过去。
蒋伯爱好种花种草,这个季节,院内花草繁茂,随着夜风飘荡着婀娜的身姿,哪怕灯光微弱,也甚是好看。
沈霆冕盯着看了一会,从屋子里头走出来两道身影。
一道很熟悉,是蒋伯。
另一道个子很高,肩膀宽阔,身量魁梧,往前走的每一步都非常有进攻性。
是他的父亲沈慎年。
沈霆冕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虽然表面上并不在乎,但沈霆冕并不想和父亲产生太多冲突,尤其在他刚回归公司的这段时间。
沈霆冕发动汽车,下一瞬,黑色的小车犹如离弦的箭一般,朝另一侧冲了过去。
陡然响起的油门声,惊得院中低声谈话的两人齐齐扭头看过去。
夜色茫茫,只能看到远去的车尾灯。
蒋伯咳嗽了一声:“现在我们这一区的年轻人,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晚上还这么开车扰民,我明天一定要查一下摄像头,看看到底是哪家不懂事的小子!”
沈慎年冷哼:“老蒋,你不用替他遮掩了,你觉得我会认不住我买的车?”
蒋伯:“……”
他捂住脸,尴尬地连着笑了好几声。
沈慎年狠狠盯着车消失的方向:“你说这两个小子什么意思?小的在我回家前突然决定要出门旅游,大的更好了,看到我回家了,家也不回直接跑了?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蒋伯:“……”
要不是怕得罪当家人,他还真想说“您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洪水猛兽”。
当然,这种话只能心里头想想。
真说出来,回头沈慎年搞不好要全城围堵那兄弟两个,把他们拎回家来训斥了。“哎呀,孩子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你还是想开一点啦!”
蒋伯这些年看下来,是明白他们父子之间对彼此的感情的。
只是他们隔阂已久,互相不理解对方,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随着年事增高,蒋伯想过很多缓和他们父子关系的办法,但每一次,似乎都是弄巧成拙。
尤其这两年,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
每当这种时候,蒋伯就特别希望沈霆冕赶紧结婚。
他记得老清楚了,当年沈慎年和他老爹的矛盾,就是沈霆冕他妈给解决的。
蒋伯特别迫切盼望着,家里再迎来这么一个温柔美好的小主人。
沈霆冕不徐不慢地开车往前。
家是不能回了,去山城旁边的单身公寓将就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
正开车,视线余光里,某个熟悉的酒店招牌晃过。
他突然想起,刚才交资料的时候,裴言无意识地揉了揉胃的部位。
沈霆冕把车倒回到酒店门口,拿出手机。
——哗啦。
裴言从水里钻出脑袋。
南城与北城不同,每家每户门口都有小河弯弯,在南城长大的孩子,每一个都很善水。
裴言也不例外。
他不光会游泳,还很擅长潜水,可以在水下待好长一段时间。
每当需要冷静思考的时候,裴言就很喜欢把自己藏在水里。
——不幸的是,今天藏了好久,还是没能真的“冷静”下来。
浴室里水汽腾腾的。
裴言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冷静思考”。
捋了一把头发,顺着将脸上的水珠也抹去后,裴言跨出浴缸。
他抓起浴巾粗略擦了一下头发,接着扬手将浴巾随意围到腰上,打开浴室的门往外。
走到外面才想起来,睡衣早上的时候洗掉了。
想着家里反正只有他一个,而且昨天管家过来给他介绍过,说家里的玻璃都是双面的,外面不会看到里面的。
裴言便很大胆的就这么走出了卧室。
客厅里灯全开着,残余的方便面气味提醒着裴言,还有锅子和碗没洗。
裴言朝阳台那侧走过去,走了没几步,视线余光里隐约看到了一点与这个房子的白色违和的色彩。
他愣了愣,缓缓转身过去,往大门口看过去。
裴言就这么和站在大门口,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正面相对。
沈霆冕视线从上往下,“哇哦”了一声。
顺着男人的视线,裴言往下,看到了自己赤衣果的胸膛,还有松松系在腰上,随时都可能滑落下去的浴巾。
裴言呆愣在那,完全忘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男人挑起眉:“这是……欢迎我回家的方式吗?”
裴言:“……”
裴言人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