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猛虎寨的名号虽然在流传,但是大部分修士都不在乎,只是穷极无聊之下的谈资。
但是也有精明的修士觉得这里面有名堂,可能是又一群邪修,冒充凡人想要闹事。
跟上去看一看,没准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可惜岳棠等人行事很隐秘,第三狱这么大,听到一个传言就去找人,很难有结果。
所以想要找猛虎寨的修士不少,可是真正有头绪的一个也没有。
此刻跳到岳棠面前来的家伙,纯属走了大运。
他在无意间看到岳棠接触某个凡人魂魄,这事没什么稀奇的,毕竟他认为岳棠是个凡人,从气息到感觉都是凡人。
——无非是生前认识的人,死后又重逢。
通常这样的魂魄都会大喜大悲,举止反常。
如果挨得近,就当做听个热闹,离得远了没听到,也没啥可惜。
像这种刻意避开别人,压低声音的行径称不上可疑,可能只是不想让人当笑话看。
但在岳棠离开后,那魂魄发呆了许久,忽然避着所有人离开了。
这修士闲着无聊,心念一动跟了上去,结果就看到了骇然一幕:
那凡人以为四周无人,竟然“站”起来,避让利刃。
——凡人在第三狱怎么可能站得起来?连他这个筑基修士都做不到。
显而易见,那家伙有了鬼卒的令牌。
只有那块令牌才能让魂魄不遭受刀山的刑罚。
想到这里,修士的眼睛都红了。
如果说第三狱有什么硬通货,绝对非令牌莫属。
可是这个东西太难得手了,每个鬼卒只有一块,如果没有令牌,鬼卒就无法在第三狱行动自如了,令牌一旦丢失,他们就会立刻发现。
偷是偷不了的,除非杀鬼抢劫。
那事就闹大了。
灭烛鬼王对第三狱的掌控向来严格,鬼卒被袭击这样的大事,他绝对不会放过。
以前就有过,为了一块令牌牵连了整个第三狱的祸事。
灭烛鬼王对修士很有成见,尤其喜欢看那些自命不凡的修道者趴在地上挣扎,平时没事的时候都要折磨魂魄做消遣,更何况是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样,盗抢令牌跟挑衅无异。
可以说,第三狱的修士都知道令牌是好东西,也知道叫上一群人就能抢劫鬼卒,但是谁都不敢。
想要令牌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讨好鬼王。
攀不上灭烛鬼王,鬼将也行。
第三狱的修士太多,人满为患,大事没有,小麻烦不断。
鬼将在灭烛鬼王麾下效力,也很害怕惹怒鬼王,所以他们很乐意有些修士投靠他们,帮他们监视刺头。
既然用了人手,就要给出一点好处,毕竟养狗还要给骨头,赶驴子还要吊一根萝卜。
令牌在鬼将眼里一文不值,但是魂魄们非常想要。
于是一拍即合。
鬼将惧怕灭烛鬼王,不敢公开搞这套,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这样鬼王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高阶修士人手一块令牌,第三狱还不翻天了?
这反而让令牌的价值更大了,数量稀少嘛。
拥有令牌的修士,还可以狐假虎威,报上某位鬼将的名字,以免被找乐子的鬼卒为难,也不用挨鞭子。
令牌甚至可以换到修炼功法。
包括那些修真宗门的不传之秘!
还有各种秘境的位置,出入方法!
人死了,魂魄都是两手空空,一穷二白,有价值的只剩下记忆与见识,不卖这些还能卖什么?
所以令牌的价值远远超出了它本身应有的意义,它象征着一次选择,可以选择在第三狱过上比别人舒服的日子,也可以用它去换珍贵的修炼功法,许多修真界的秘闻,那可是低阶修士活着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染指的好东西。
“前日,你在这里给了一个凡人一块令牌。”
修士死死地盯着岳棠,他见过那个凡人魂魄,可是没见过岳棠。
他赌,令牌是岳棠给的。
当时他想要直接抢令牌,可惜那个凡人反应很快,又有令牌在手,不受刀山影响,跑得飞快,修士没有抓到人。
但他不死心,绕回来特意等在附近,果然等到了机会。
岳棠确实被这个忽然跳出来的家伙吓了一跳。
由于第三狱的特殊,人只能攀爬在刀山上慢慢挪,加上重重利刃的阻隔,视野非常有限。这么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魂魄,还一副拦路打劫的架势。
这修士外貌凶悍,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还有几道疤痕,带着灼烧的痕迹。
就差一把刀,几句切口,就是话本里的山匪。
岳棠:似乎自己才是山匪?猛虎寨是山寨,而自己是猛虎寨的人。
等等,他为什么没想过打劫这些修士呢?
疤痕修士看到岳棠不搭理自己,怒气更盛。
“把令牌交出来。”
他恶狠狠地说着。
他相信令牌这东西就算在凡人手上,也不会那么轻易送给别人。
这里可是刀山地狱,每时每刻都要遭受利刃穿心的酷刑,就算是傻子也怕疼吧,怎么可能把令牌给别人,而不是自己留下来?
所以肯定还有第二块令牌。
岳棠在疤痕修士眼底看到了贪婪,状若疯狂的贪婪。
拥有这种眼神的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事情的其他可能他们都不考虑,一味地认定他们自己推断的事实。
就算岳棠说自己身上没有令牌,这家伙也不会相信。
岳棠低头看了一眼麻布袍子。
虽然魂魄都是这么一身衣服,但他不想遇到打劫的,然后被扯碎麻布,沦落到衣不遮体的地步。
“我不知道什么令牌。”
岳棠顺手抖了抖袍子,学着这边的魂魄语气,慢吞吞地说。
那修士忽然笑起来,有种抓住了把柄的得意。
岳棠诧异。
“你就是最近传闻里猛虎寨的人?嗯,在这里专门找凡人魂魄?”
疤痕修士打量着岳棠,阴森森地说,“等我把你拖到下面,交给鬼卒,你猜会怎么着?你们这些外来的家伙,还没真正吃过第三狱的苦头吧!”
“外来的家伙?”岳棠重复。
他很好奇,他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像,不管是假扮鬼卒还是装作这里的囚徒,为什么眼前这个修士一眼就能看出他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