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为了楚榕哭呢?
楚榕从医院里走出来,他看到楚榕头上的伤,那一刻傅年有种奇怪的感觉。楚榕的到来像是一场梦,一场幻觉,人是没办法攥住梦的。
他没由来地心头一慌。
傅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泪,也不能明白心头的恐慌从何而来,最费解的是,他总觉得,好像什么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当着谁的面哭过一回。
或许不止一回。
傅年慢慢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楚榕,“你不问我吗?”
“问你什么?”楚榕挑挑眉,心想臭崽总算说话了吧?嘿嘿,我就知道你憋不住。心中小人的声音十分得意猖狂,和她表面上的轻描淡写全然不同。
傅年说不出“你不问我为什么哭”这种话,男孩没有谁喜欢让人看到自己掉眼泪的,更别说他刚刚还趴在楚榕怀里默默哭了那么久。
楚榕没有要问的意思,傅年心里松了口气。
“但是年年要跟我道歉。”楚榕话锋一转,挑起傅年隐隐看得出棱角的下巴,“刚刚我真的很担心。”
“对不起。”傅年看着楚榕的眼睛,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说出来楚榕以为他不会轻易说的三个字。
楚榕微微一愣。
傅年抿抿唇,接着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他竟然还又重复了一边,似乎是觉得刚刚第一遍说的不够诚恳,这次说的更慢更重,就像是在做重大承诺一样。
楚榕看了他一会儿,扬唇笑了,“那我原谅年年,你还是妈妈的乖宝宝。”
傅年紧绷的嘴角一松,下一秒因为楚榕最后三个字脸色爆红。
“什、什么……”他结结巴巴的,不好意思看楚榕,直接自己跳下车子跑进楼里了。
楚榕发出猖狂的笑声,进家之前还不忘和傅年的班主任打电话请假。
嗯,毕竟一会儿进去之后摄像机拍着,网友要是因为傅年无故请假吐槽他就不好了,第一天的时候楚榕就已经见识过网友上纲上线的能力了。
楚榕一家总算是又重新出现在了镜头里,节目组眼含热泪敢怒不敢言,还好不少观众还买账,不然按照傅家这个直播形式,节目早就凉的不能再凉了。
还好导演早有准备,能够既不得罪傅如晦,还能保证楚小姐一家的镜头数。
“户外亲子旅行?”楚榕接到仲春和电话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平时都是短信联系,录了这么多天的节目,这还是第一次接到仲春和亲自打来的电话。
听到电话内容楚榕才明白为什么仲春和要电话联系了,直播形式变更,不打电话说不清啊。
“是的,楚小姐,很抱歉这么晚打扰到您。但是下一期节目快要开始录制了,不得不赶紧与您商量。节目策划书给您看过,您应该还记得吧?”
楚榕能接到这个接近十二点的电话,是因为她正在吃夜宵,大半夜的她饿了,想偷偷爬起来点外卖,结果傅年傅余听到一丁点儿风吹草动立马就睁眼了,楚榕不想接受兄弟俩小眼神的谴责,只好和傅年傅余一起分享刚刚点的麻小和烧烤。
她接电话的时候,傅年傅余正和签子上的牛肉作斗争,试图将沉睡的嫩肉吞进暗无天日的胃囊里。
楚榕一边撸串一边回答道:“记得,有户外拍摄需求。”
“那就好,您应该可以接受?”仲春和笑着问。
楚榕哑然失笑,“导演,签过合同,我肯定不会违约的。”
仲春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楚榕不会违约,但是傅如晦可不在乎违不违约啊。想起节目刚开始那天傅如晦打来的电话,仲春和当时都怕自己节目做不下去了。
“哈哈,那好。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具体事项明天我会发给您。”
楚榕没有异议,“好,再见。”
挂了电话,楚榕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她戴上手套,熟练地开始扒虾,麻小,无论何时何地,都深深地让人着迷!
“妈妈,我想吃。”傅余舔舔嘴唇,眼巴巴地看着嘬小龙虾鲜汁的楚榕,对硬邦邦虾壳无能为力的小胖手蠢蠢欲动。
楚榕道:“等妈妈给你剥啊。”
傅年观察着楚榕剥虾的样子,自己也套上手套,试图复制粘贴楚榕剥虾的动作。
“下周要出门拍户外,年年和小鱼想要去吗?”楚榕把剥好的虾肉放在傅年傅余的盘子里,昨天傅年考完期末考试,周末两天节目组不拍摄。
傅年用手捏起虾肉,头顶的灯光在他白皙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他专注地看着手里的吃的,轻声回答:“想去。”
“小鱼呢?”
傅余哪有个不想的,一听到出门,不理解‘户外’是什么意思的他已经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楚榕在说什么,“妈妈,要去哪里玩呀。”
“我也不知道,导演的意思,应该是到一些有名的风景胜地去吧?到时候还会有其他的小朋友和你们一起玩哦。”楚榕笑着给傅余画大饼。
“风景胜地?”傅余圆圆的眼睛里迸发出无限向往。
周一,岐巴坡。
楚榕看着眼前崎岖的山路,陷入了沉思。
背着自己小书包的傅余兴奋地东张西望,“妈妈,这里就是风景胜地吗?真的很特别哎!”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地方!
傅年默默掏出自己的水壶,递给嘴唇微微颤抖的楚榕。
节目组安排的车子已经没办法继续开了,剩下的小路必须要自己步行过去,工作人员的意思是,节目组安排的集合地点,在小路尽头的村庄口。
这条小路也不长,就是太窄了,勉勉强强只能走一个人的样子。
节目组为了博眼球真是没下限啊!这种路摔了也没什么,不会把人摔疼,但样子绝对不会好看,因为夏季多雨,小路旁边的泥都是新鲜潮湿的,一脚下去能带上来两斤黄泥。
楚榕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仲春和打的算盘,她无能狂怒了两秒,“年年和小鱼在前面走吧,妈妈在后面看着你们。”要是小孩不小心踩空了,她还能及时抓住。
傅年走在最前面,侧着身子拉着傅余的手,一步一个脚印,不求速度,只求稳当。
直播从嘉宾到达岐巴坡的那一刻就打开了,沉寂了一个周末的直播间迎来了铺天盖地的流量。
啊啊啊啊年年我想死你啦啦啊啊
小鱼是不是长胖了啊哈哈哈,脸好像更肉了
榕姐脑门怎么还有点青青紫紫的痕迹啊,还没好吗
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之前感觉是脑门长了个瘤,现在顶多是在脑门涂了一层眼影
哈哈哈笑吐了这是什么魔鬼形容
楚榕:你晚上别睡太死嗷
我年刚考完试,你们节目组就给人准备这种地方旅游?节目组你是人吗
这是哪儿啊,这小路看起来有点吓人
岐巴坡,著名的山区,供电不足经常停电,我朋友老家就在这儿
妈呀,是我老乡啊,不止停电,我看楚榕他们录节目的地方还不在街上,没有买东西的地方,而且现在是收玉米和谷子的时候,从凌晨四点到晚上六七点可能都一直有机器的声音
卧槽,节目组太狗了吧
这不是纯纯折磨人吗
哈哈哈哈哈你们快去看隔壁赫欢直播间,赵翼掉泥里了!
楚榕三人小心翼翼地过了这条独木桥似的小路,刚站好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跟在他们身后十几米的小人一脚踩歪,刺溜一下屁股着地,沿着路边滑下去了。
楚榕:“……”
咦,这个穿着红裙的女人有点眼熟。
“赵翼!”
声音一出,楚榕立马认出,原来是赫欢啊。赫欢的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她儿子赵翼掉到泥里之后,赫欢弯腰去拉,结果没拉上来,自己也掉进去了。
观望了全过程的楚榕:“……”想笑,但是得珍惜来之不易得友谊。
最后还是节目组的摄像师大哥一人带两人,成功带着赫欢母子俩通过了小路。
赫欢和赵翼身上分别沾上了不同程度的泥,赫欢所幸只有腿上沾上了,她儿子赵翼半截身子都是黑黢黢的,干净的小朋友现在像是从田里挖出来的藕,白森森、黑黝黝一点也不冲突。
楚榕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咳,来了。还好吧?”
赫欢面色黑如锅底,“你觉得呢?”
“一会儿应该能洗澡。”楚榕徒劳地掏出一包湿巾给赫欢,“擦擦吧。”瞧孩子脏的,像挖过煤一样。
赫欢也不客气,抽出两张湿巾扔给赵翼,“自己擦脸。”
赵翼乖乖拿着湿巾,在自己脸上胡擦乱抹。
“好像又有人来了。”楚榕看着对面又多了几辆车,“一次性到了两辆车。”
“卢春谢和宋琦呗。”赫欢气还没消,语气不善:“她俩玩的好,都计划一起买房子当邻居了。”
“那是很好。”楚榕点头,这就是有钱人的任性吗,玩得来了就直接买房子住在一起,他们买的房子肯定不是什么便宜几居室吧。
赫欢看了楚榕一眼,鼻腔发出一声冷哼,“你也觉得好?”
楚榕下意识点头,“是啊。”闺蜜之间应该都有一个当邻居的梦吧。
“呵。”赫欢翻了个白眼,莫名其妙又生气起来。
楚榕已然是习惯了赫欢时不时就来一场气的性格,反正她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期有飞行嘉宾你知道吗?”果然,还没到半分钟,赫欢就主动跟楚榕说话了。
楚榕摇头,“不知道。”
“啧。”赫欢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楚榕一眼,“你怎么这都不知道,你不看微博的吗?”
楚榕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
“……”赫欢拳头紧了紧,“舒缘跟她女儿要来当飞行嘉宾,要是节目效果好,可就是常驻了。”
楚榕有些意外,不过也并不太感兴趣,“哦,这样啊。”
“你什么反应,就这?”赫欢瞪她。
楚榕笑道:“不然?”她又不认识舒缘。
“昨天微博那群舒粉得意的要命,又不敢直接借机骂你,就在话题下盖楼阴阳你,最热的那一条微博有几十万赞。”赫欢说的来气,“明明不敢正面开喷,还想方设法地找存在感。真是癞□□跳脚背,不咬人膈应人。”
她说这句歇后语的时候表情很嫌弃,还好她长得美,再怎么颜艺也赏心悦目。
楚榕瞥了一眼镜头,扯了扯赫欢,“你不要当着镜头讲啊。”这话播出去赫欢会被骂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