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铭安集团成立的三十五周年,也是时傅掌舵铭安的第八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
过了半个小时,黑色的宾利在一个古董店前停下,童安跟在时傅后面进去。
刚进门,童安就觉得里面的气息与外面似乎不一样,昏黄的灯光下,有瓷器,有彩陶,甚至墙边还挂着一把陈旧的油纸伞,每个物件儿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缄默不语,无声地散发着质朴厚重的光泽。这里的大部分东西都要比人活的年头长,任风云变幻世事变迁,它们依旧静默于世,颇有种看破世俗的淡然。
“长辈是位女士还是先生?”童安对这些古董不了解,她跟在时傅身边安静地打量。
“女士。”时傅淡淡地开口。
“她喜欢什么?”童安问。
“不清楚。”时傅视线在货架前扫过,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
古董店的客人并不多,行内有句话叫“开张吃三年”,老板也不会围在客人身边介绍,一般都是看上开价就完事儿了。
“时总,今儿有空过来了。”时傅之前来过这里,老板认出了他,然后笑着迎了过来。
“嗯,你忙,我随便看看。”时傅说。
“好嘞,有需要您叫我。”老板也没跟着,回柜台前忙去了。
时傅上次是和向赫过来的,挑了件瓷器给他父亲作生日礼物。时傅和童安在一楼转了转,又上了二楼,二楼比一楼的东西要精致贵重许多。
“这个挺好看的。”童安被一个鎏金花瓶吸引,金镶玉的材质,很是华贵端庄。
“嗯,不错。”时傅看着她说的花瓶,有些过于贵气了,放在家里压不住。
时傅往旁边走了两步,视线落在一幅画上,看了几秒后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他扭头看过去。
司念举着手机被抓了个正着,她也不尴尬,坐在沙发上将手机缓缓收了回去,她看着时傅笑了笑:“先生,我从没见过您这么英俊不凡的人,您不会怪我吧?”
听到一旁的声音,童安扭头看过去。
“我们认识吗?”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时傅打量着不远处的女人。
“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不过我想以后肯定有机会再见的。”司念把玩着手机,慢慢地上下翻转,看着时傅露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我能跟您拍张合照吗?”
时傅笑了笑,没说话,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移开了,他确实没见过她,也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对他有兴趣,至于真正的意图,他没心思去猜。
“看来您身边这位小姐不太愿意呀,那我给你们拍张合照吧。”司念说着又拿出了手机,对准了两个人。
司念疯言疯语,童安本能的不太喜欢,她上前拉住时傅的手臂:“我们走吧。”
童安挽着时傅,时傅也没移开,他看着司念轻笑,然后被童安拉着下楼了。
司念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随手把拍到的图片发给了林嘉因,过了两分钟电话也跟着打了过去。
“忙完了吗?”司念倒了杯茶。
“嗯,刚回酒店。”林嘉因站在落地窗前,照片已经看过了。
“这样的男人就是让人印象深刻,连我这种记性不好的都一眼认出来了。”司念玩笑说。
林嘉因笑了笑,恰好她的记性也不错,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孩儿,腿上的那双白靴子很亮眼,让她瞬间就想到了那天在商务会所跟在时傅身后的女孩儿,那天她穿了件白色的半身裙。
“这好看的男人就像一块肉骨头,是女人就想上去啃一口,管她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司念话里话外透露着对时傅的嘲讽。
“年轻的女孩儿在男人心里也是一块肉骨头呢。”林嘉因想到了徐之恒,后来听说他和一个学生在一起了。
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儿,当拥有足够的金钱、权势、地位,似乎就能一直拥有这种年轻的美好。
世间的一切好像都逃脱不了这个规律,就像后花园的黑巴克也是一样,当冒出来新的枝条花苞,刚开始总是会悉心打理,浇水,施肥,每天都去看看开花了没有,是不是比昨天开得更鲜艳了些,但当花瓣开败了慢慢枯萎,对于这些老旧的藤条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如果影响到了新的枝叶,还会将它修剪掉。
“你心里清楚就好。”司念也不再多说什么。
“嗯,知道了。”林嘉因知道她的意思。
电话挂断了,林嘉因手机屏幕上还是司念发来的那几张照片,其实在时傅发现之前,司念就已经拍了两张。
林嘉因又翻看了一遍,女孩儿安静乖巧地站在他身边,清纯干净的样子确实招人喜欢,如果她是个男人,可能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吧。
不过林嘉因不会问的,就像和上次一样,他们之间不是会吃醋的关系,林嘉因相信他和那个女孩儿之间也不是这种关系,至少现在不是,毕竟当初约定好了,身体不能出轨,他也没有理由要骗她。
海市的冬天是湿冷的,天空有些阴沉,恰如她此刻突如其来的烦闷。
林嘉因打开窗户,点了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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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傅最后挑了件民|国时期的老座钟,他对这件礼物很满意,可以提醒人要珍惜时光。
周四,是铭安集团成立三十五周年的日子,公司给员工发了奖品和补贴,晚上的时候,公司定了饭局邀请了一些董事和高层。
这种场合时傅不能缺席,这些人聚在一起谈过去的成就,谈未来的规划,谈下一个三十五年。
十点钟,时傅寻了个由头先离开了,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情,他是不喜欢这种饭局的,吃饭就要好好吃,但他这辈子能安心吃饭的时间太少了,得谈判,得算计,得拿捏着对方的软肋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虽说今天没什么值得庆贺的,但时傅还是想找个人聊聊天,以前他可能会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转一会儿,然后将车开去燕大,找童安说会儿话,但今天他直接去了酒店。
时傅晚上喝了酒,是卫峰开的车,到了酒店时傅乘电梯上去,但打开门的瞬间,发现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她还没来。
时傅换了衣服去了浴室,但等他洗完澡出来,她还是没有过来,时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拿着手机沉默了片刻,拨了电话过去。
海市机场,林嘉因看着来电显示愣了愣,他们之间,周五以外的时间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第一次打电话是被下药的时候,这是第二次。
林嘉因接通了电话。
“在哪儿?”时傅来到酒柜前拿了瓶酒。
“海市。”林嘉因听他那边很安静。
时傅倒酒的动作微顿,听到了机场的广播:“出差吗?”
“嗯。”林嘉因眼皮低垂,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又玩笑地开口,“又被下药了?”
时傅笑了笑:“我有那么蠢吗?”
“沾花惹草的人,哪有不被蜇的。”林嘉因嘴角挂着笑。
“我可没有沾花惹草。”时傅看着窗外的夜色笑了。
林嘉因眉眼微抬,轻哼了一声,才不信他的鬼话。
“几点的航班?”时傅围着浴巾坐在沙发上,头发有些凌乱。
“现在要登机了。”林嘉因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需要去接你吗?”时傅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嘉因微愣,沉默了两秒淡淡开口:“不用,太晚了。”
随后,电话中陷入了静默,他们能聊的话题实在不多,只有机场的嘈杂在彼此耳边缓缓流转,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先不说了,我要登机了。”林嘉因率先打破了这没有缘由的沉默。
“好,注意安全。”时傅看着桌子上的酒杯凝神。
电话挂断了,酒店顶层的落地窗上映着时傅的影子,显得有些寂寥,明亮的灯光下,只见他放下手机的动作忽然停住了,男人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的时间上,久久不曾移开。
嗯,今天是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