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时先生种的。”赵伯笑了笑。
林嘉因微愣,不由得回想起他在林栖路移种小女孩的画面,怪不得动作那么娴熟,她当时还担心他弄不好。
“院墙外的藤本月季是移植过来的,院子里的盆栽是新种上的,时先生应该是第一次接触,不太懂,我就在旁边稍微指导了一下。”赵伯回想着那天的场景,他们两个从早上一直忙到天黑,当时他还不明白一个大老板为什么要做这些事,现在看到林嘉因,他明白了。
“辛苦您了,来屋里喝杯茶吧。”林嘉因收回思绪,对赵伯笑了笑。
“不用不用,我现在马上就修剪完了。”
赵伯拿着剪刀继续继续,林嘉因打开房门,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出来,递给了赵伯。
“谢谢林小姐。”赵伯笑着收下。
“您住在哪儿?天快黑了。”这里比较偏,林嘉因担心他不好回去。
“我的花圃就在附近,开车一会儿就到了。”赵伯喝了些水,将瓶子放在了一旁。
“您还有花圃?真是大材小用了。”林嘉因正收拾着地上的残枝,闻言笑了笑。
“主要是时先生投资了我的花圃。”赵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嘉因闻言,看着手里的残枝久久没动,而心里却随着赵伯的话,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赵伯收拾好后离去了,林嘉因独自坐在院子里,她望着目光所及的花,好像能看到他栽种时满身的泥土,还有手上被月季划伤的血痕……
晚风徐徐吹来,淡淡的花香好似在空气中弥漫散开,无声地将她包围其中,就像他隐晦又浓烈的爱意,悄无声息却又层层叠叠地向她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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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傅忙完一天的工作,没有离开办公室,燕园那天晚上之后,时傅就一直在查这些年林嘉因拍卖的东西,并且一一做了个清单,A4纸满满的一页,不仅有她说的游艇和车子,还有很多他难以想象的珍贵物品。
时傅按照清单上的信息,一一和对方联系,同意他高价买回的,时傅就在后面画个对号。
这段时间经过时傅一直和对方交谈,A4纸上几乎已经画了一半的对号,像游艇和戏服这些比较容易找回来,但还有很多物品,要么已经流到了海外,找不到相对应的信息,要么就是对方不同意,对此时傅也没有气馁,他甚至和对方约好了上门拜访的时间。
月光顺着落地窗照进来,时傅拿着那张轻盈的纸,不敢想象当时她有多绝望。
但是现在,他要把那些年她失去的东西,一件一件找回来。
第二天,安排的记者到了,记者先让时傅看了一遍稿子,没问题后采访就正式开始了。
“时总,自从您二十七岁接手铭安,铭安在您的带领下创造了无数佳绩,但一直以来您都很低调,这次是出于什么意图接受的采访呢?”
这个问题稿子上没有,记者也是职业性的做了个开场白,但没想到时傅没有应答,而是偏头看向了拍摄的机器。
时傅沉默地看着相机,他不喜欢个人营销,因为成败萧何,他不愿意做铭安的那个萧何。
但是,这么久没有视频联系,他想让她看看他。
记者观察着时傅的神情,没看到不悦,反而从他深沉的目光中察觉到了难言的深意,这时,记者的余光捕捉到了办公桌上林嘉因的照片,她略有所思地笑了笑。
“时总,网上关于铭安廉租房的舆论,想必您也关注到了,对此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记者继续说。
时傅收回思绪,抬眼看向记者不疾不徐地开口:“关于廉租房的制度,我国在上世纪末就提出了相关的构想,目的是保障弱势群体的利益,但在发展过程中也出现了许多问题,我们在考察的时候发现,廉租房社区停的车大多都是二三十万的,甚至价格更高的都有,也就是说这部分资源被一部分中产阶级占有了,所以为了让这一政策能真正落实到有需要的人手中,从前年开始,铭安开发的廉租房就不再配备dú • lì卫浴,而是在社区内集中建设相关的基础设施……”
关于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时傅娓娓道来,记者就这一问题又和时傅探讨了几句,然后接着问了其他问题。
“我国城镇化建设已经接近尾声,地产行业也乘着时代的东风,如火如荼地发展了几十年,那么请问时总,铭安下一阶段会有什么规划呢?”
“21世纪是人口老龄化的时代,目前我国养老压力比较大,铭安也会进一步完善相关的养老服务建设……”
……
后面记者又问了几个问题,时傅都一一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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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天气渐渐转凉。
林嘉因晚饭后散步回来,照常看了一眼信箱,而今天,里面确实有封信,她看着纽约的地址,虽然料到了,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心头微热。
月光下,林嘉因慢慢拆开信封,里面还是一张明信片,正面画了一棵高大茂密的梧桐树,还有他的背影,他穿着黑色衬衣站在梧桐树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那天在燕园,他说这棵树很特别,是他种的。
林嘉因翻过来,背面是空白的,什么字都没有。
还记得前段时间,林嘉因收到他寄来的包裹,打开后是奶奶的戏服,那一刹那,她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眼眶酸涩得厉害,那天晚上,她抱着戏服在奶奶曾经住的房间待了很久,也想了他很久。
林嘉因收回思绪,墙灯依旧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她站在深棕色的大门前抬头望,漆黑的夜幕好像又亮了一些。
过了片刻,林嘉因拿着信封来到了花园,她坐在秋千架上,看着手机推送的消息——
铭安最新回应。
林嘉因顺着推送点进去,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背后是高楼林立,浮云低垂,他穿着黑色衬衣独坐高台,显得那么孤寂又遥不可及。
记者虽然不知道时傅的沉默有什么深意,但第一个问题没有剪掉。
视频里,他沉默地望向屏幕,冗长的安静中,林嘉因好像隔着大洋彼岸承接住了他的目光。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看着他身上的黑色衬衣,突然想起了山本耀司的那句话:黑色既低调又高冷,既慵懒又利落,同时又很神秘。
在先前的交往中,这就是林嘉因对时傅的全部印象,她看不透他。
但是,每个极度自信的人,内心深处都存在着同等程度的自卑,以前林嘉因就想问问他——
时傅,你的怯又藏在哪里?
然而那天在燕园,她看着他脖子上跳动的青筋,看着他握住她的手说不疼,在他的疯狂与隐忍中,在他这一个月以来的小心翼翼中,林嘉因感受到了他的怯。
月光静谧,林嘉因沉沉地闭了闭眼,最近眼睛总是没来由的泛酸。
她这样一个破碎的人,他到底爱她什么?
林嘉因又看了一遍视频,舆论已经往好的方向发展了,退出页面后,林嘉因拨了他的电话,这个时间,他那里是上午十点,应该在上班。
十几个人的会议室里,时傅正在讲话,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皱了皱眉,但当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眼里的不悦和淡漠立即消失了。
半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过来。
“你们继续。”
时傅丢下四个字,边往外走边接通了电话,留下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时傅工作中是不喜欢接电话的。
“怎么了?”时傅声音温和。
“没什么,在忙?”林嘉因听他那边很安静。
“没有,刚开完会。”时傅眼皮低垂,黑色的眼眸染上浅淡的笑意,“你呢?”
林嘉因看着地上的花朵,唇角微微上扬:“在照顾你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后面几章我准备一起放出来,最晚在周日,这几天就先不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