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是冈底斯山的主峰,坐落在xī • zàng西部阿里地区,峰顶终年白雪皑皑,云雾缭绕,是世界公认的神山,是朝圣者和探险家的乐园。
司念拖着行李箱来到观景酒店,抬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前台,穿着黑色的大衣,她上前,把身份证放在前台,男人恰好办好入住离开,司念的视线在他身上多停了两秒。
背影不错。
刚过完春节,司念不想在家待着,原本想和林嘉因一起出来旅行的,但是她太忙,司念就只好一个人来了。
夜幕降临,司念在房间吃过晚饭后,穿好衣服下楼了,她坐在酒店楼下的椅子上,遥望着远处的雪山,夜色笼罩,黑与白的融合是如此的庄严神秘。
山上的气温很低,司念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司念拿出来看了看,是林嘉因。
“到了?”林嘉因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她端起水杯润了润喉咙。
“刚吃过晚饭,正在楼下欣赏美景。”司念笑着说。
“等过两个月我休假,再陪你出去。”林嘉因说。
“得了,这句话我已经听厌了。”
司念笑了笑,她知道林嘉因忙,也知道她压力大,约她出来也只是想让她散散心,但既然工作更能让她充实,那来与不来都一样。
林嘉因不好意思地笑了,确实,她已经鸽了司念太多次:“自己小心点,最好找个靠谱的人一起。”
就在林嘉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司念余光捕捉到了下午那个背影不错的男人,他也在打电话。
“看见个不错的男人。”司念轻笑,目光落在向赫身上。
“看来我不去是对的。”林嘉因微微一笑。
“并不冲突。”司念笑着,视线若有若无地在向赫身上扫过。
“别看见长得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了,万一人家对你图谋不轨,我可赶不过去。”林嘉因了解司念的德行,她这个样子,以后肯定是要吃亏的。
“谁对谁图谋不轨还不一定呢。”司念眼底划过一丝兴味,“不和你说了,你记得按时吃饭。”
林嘉因无奈地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向赫接到的是时傅的电话,时傅问他在哪儿,向赫说在xī • zàng,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始终没聊到正题,也没有挂断的意思。
这不是时傅的风格。
“她的事,我知道。”向赫猜时傅应该是看到了楚梨云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画面。
时傅微愣,他停顿了两秒:“你知道就好。”
过了最初的惊讶,向赫对这件事已经没有特别大的感觉了,没有被背叛的不悦,也没有想要挽回的心思,更没有想要拆穿他们的冲动。
对向赫来说,这次来xī • zàng只是一年一度的独自旅行罢了。
“要过来吗?后天要去爬山。”向赫换了个话题,那件事,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不去了,这几天忙。”屿季酒店,时傅身着一袭黑色的睡袍,身影如冷墨般沉寂。
向赫轻笑,时傅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两人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月亮高高悬挂,向赫望着不远处的雪山,觉得此刻心中一片清明,仿佛在这里,灵魂真的能得到荡涤,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世俗的琐碎。
向赫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准备回去的时候,转身发现身后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女孩儿,她抱着双膝缩在一起,视线正落在他身上,被他发现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和忸怩,反而是朝着他展颜一笑。
向赫脚步停顿了一下,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上楼了。
向赫走后,司念舒展开身体,她翘着腿,手臂放在椅背上,然后看着月亮笑了笑。
真没意思。
司念坐了一会儿,也上楼了。
刚才几步之遥的两个人,以及电话两端的两个人,他们都还不认识彼此,但命运的红线早已在暗中串连起了所有人的关系,在时机成熟之前,他们都沿着各自的轨道慢慢运行,向圆心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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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念没着急上山,她需要先适应一下高原的天气,于是就在附近转了转,但周围确实没有热闹的地方,只有一个个路过的朝圣者,他们三拜九叩,朝拜着他们心中的神山。
司念观望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发现酒店来了六七个人,看样子是组登山队,晚上在酒店餐厅吃饭的时候,司念又看见他们了。
本来也想去找他们的,这下省的问他们房间号了,司念端着盘子过去。
“不好意思,想问你们几位一些问题,我能坐这里吗?”司念落落大方地笑了笑。
“坐,随便坐。”这队人五男两女,都很客气。
“大哥,您明天是要去登山吗?”司念边吃边问。
“对,姑娘你也是吗?”
“没错,不过我就一个人,所以想问问能不能和你们搭个伴儿。”司念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放心,我之前经常登山,有经验,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可以没问题。”那人很是爽快,“我们明天早上八点出发,你和我们一起走就行。”
“那就谢谢几位哥哥姐姐了。”
司念办完了事儿也没离去,她和那几个人边吃边聊,很快就融入了他们,按照林嘉因的话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司念热不了的场子。
不远处的桌子上,向赫独自吃饭,很安静,但不远处的欢笑声他听得清楚,也看得清楚,他看到她端着盘子走向那几个人,也看到她几句话就融入了他们。
向赫很少遇见这样的女孩子,不算温柔,不算温婉,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眼睛里的笑也很有感染力。
就像昨天晚上。
司念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她,今天他们遇见两次,每次视线交汇的瞬间,都有一丝无法言喻的微妙在淡淡流转。
第一次微浅,第二次略浓。
司念和登山队的几个人聊着天,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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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司念背着包和那几个人一起出发,刚开始还很轻松,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司念渐渐有些累,手里的登山杖一下子没弄好,她重心不稳地往后仰去。
“小心。”
随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司念的腰背被他托起,没有摔倒。
司念站稳后看向身后的人,在看到是他后,司念有些意外,但她还是笑了笑:“谢谢。”
“可以休息一会儿。”向赫比他们出发晚了一会儿,自从看到她的身影后,就没看到她休息过。
司念看了看前面的那几个登山队员,他们是专业的,确实比她体力好很多,而且他们已经很照顾她了,她又不好意思拖他们的后腿,但这时,他们也停下休息了。
司念就和向赫坐在了原地休息。
“你也是一个人?”司念扭头,看着他黑色的冲锋衣裤,在雪山下显得沉稳冷峻。
“嗯,朋友太忙。”向赫轻笑。
“巧了,我朋友也是,都不知道鸽我多少次了,好像全世界就我一个闲人。”司念笑着说。
“闲人很多,自由的人少。”
阳光下的雪山,她随心所欲地笑,向赫在她眼里看到了不羁与自由,看到了明媚,磊落,不藏任何心计的清澈。
那是一种他向往,却从未有过的东西。
“但我看你,好像不自由。”司念看着他眉眼含笑。
“哦?”向赫微愣,随之笑了,“哪里不自由?”
司念视线扫过他的脸,他的话不多,但寥寥几句也能感觉出他的沉稳持重,这样的人一般心里都藏着事。
“要么是爱情,要么是事业,来来回回不就是这些事。”司念轻笑,干脆向后躺在雪地里,“而我,又没有爱情,又没有事业,所以我是个快乐的闲人。”
司念不着痕迹地向他释放信号,但说完她自己都乐了,怎么听起来这么废物呢?
而向赫看着她躺在雪地里这幅恣意的样子,看着她脸上明丽的笑,莫名地被她感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了。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下的雪山甚是迷人,白雪皑皑之间,两人的笑是那么轻松,那么明快。
“这样挺好的,”向赫也跟着她躺在雪地里,他望着碧蓝的天空,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随着向赫躺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彼此的冲锋衣似乎都挨在了一起,司念嘴角的笑意不曾褪去,她假装随意地抓起他的右手,想看看他有没有戴戒指,但拿起来才发现,两人现在都戴着手套。
“怎么了?”向赫不明白她的动作。
“我们手套颜色是一样的。”司念脸不红心不跳地将他的手放下。
“挺巧。”向赫笑了笑,倒没有怀疑什么,因为在他眼里,司念就是这种随性跳跃的女孩儿。
而司念不知道,此刻就算向赫没有戴手套,她也看不见他手上的戒指,因为这次旅行,向赫没有戴。
但向赫并不是想在这段旅途中有一段怎样的艳|遇,对他来说,每年的独自旅行是对心灵的荡涤,所以他想去掉身上所有的枷锁,如果可以,他甚至连名字都想忘掉。
“你也喜欢旅行吗?”司念绕过了手套的话题。
“喜欢,每年都会自己出来一次。”向赫说。
“真巧,如果以后你朋友没空,我们可以搭个伴儿。”司念半开玩笑地开口。
玩笑的分寸介于真与假之间,这其中的微妙就看听者怎么意会了。
“可以。”
他说,可以。
司念笑了笑,没再聊下去,两人起身继续登山。
在司念听来,他这句“可以”,多少有点拒绝的意思,但凡他后面问一句她叫什么,或者联系方式,司念都会信他几分。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司念所想。
向赫只是单纯地很欣赏她,也有些被她吸引,但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也没有想过会和她发生什么。
对此时的向赫来说,司念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游客而已。
但向赫忘了,欣赏与吸引,便是感情的开始,以及此刻被他视作枷锁的婚姻,也是以后他想与面前的女孩儿一起迈入、却又求之不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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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藏在风雪寂静的表面之下,一个小时后,他们遇到了雪崩。
“快跑!”
前面的登山队员大喊,司念看着远处的雪山倾覆,落雪顺着峡谷奔涌而来,司念瞳孔放大,瞬间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就在司念还处在愣怔的时刻,她的手忽然被人抓住,男人拉着她拼命往两侧高处逃生。
“你快走!你这样拉着我跑不快!”司念大喊。
“扔掉背包。”向赫极力控制着情绪。
司念把背包扔掉了,向赫也把背包扔在了一棵树的旁边,两人不要命地往高处跑,但是雪崩滑落的速度太快了。
“快……”
他们被冲散,司念的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就被大雪覆盖了,向赫心惊肉跳地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有什么东西好像也被一起埋在了雪层之下。
向赫扭头继续奔跑,但很快他也被埋在了雪里。
两分钟后,一切沦为寂静,平静的山谷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向赫被埋得不深,他根据埋之前手伸向天空的姿势判断了方位,自救爬了出来。
不远处,有几个登山队员也出来了,但是,没有她的影子。
“喂……”
向赫想叫她的名字,但开口发现,他刚才没有问,他该问的,他该多问一句的。
“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旅行吗?!”
“听得见吗?!”
向赫大喊,可是没有人回应,他连忙去刚才那颗树下把背包挖出来,找出里面的信号收发器,幸好,幸好他们刚才聊天的时候互相绑定了信息。
他打开信号接收状态,在她最后消失的区域探测。
“兄弟,快跑吧!待会儿可能还会崩!”
雪崩是重复发生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还会发生什么,但向赫置若罔闻,他粗略地确定了位置后拿探杆往雪层之下捅,他不断地尝试,终于触碰到了她的身体。
探杆此刻显示的刻度是两米。
整个搜救过程中,最费时费力的是挖掘,而向赫,没有带雪铲。
此时已经过了“黄金十五分钟”。
向赫瘫坐在地上,突然心生凉意,要说他此时对她有多深的感情,那也不至于,他只是不想看见那双充斥着热爱与自由的眼睛,被永远埋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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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天台,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迎风而立,寒风凛冽,可是在司念看来,他的身影在月色下透露着温润的暖意。
司念缓缓走过去,在他黑眸的注视下,抱住了他的腰。
向赫看着她的眼睛,又想起了在雪山时她睫毛上的雪霜,真好,此刻这双眼睛还会笑。
她的拥抱很轻,但在夜色的渲染下多了几分情,向赫没有回抱她,也没有拒绝。
司念听说了,他向登山队员借了雪铲,挖了半个多小时。雪山上她虽然主动,但只是漫不经心地撩拨试探罢了,当时让他快跑,也是出于如果他能逃生会回来救她。
但司念没想到,他真的会救她。
当被他从雪地里挖出来,在被他用人工呼吸救回来短暂地恢复意识之后,朦朦胧胧的视线里,司念看到了他眼里的冷毅与坚定。
那一刻,她的心狠狠地震颤了。
“叫什么名字?”这次,是向赫先问。
“司念。”
司念没说是哪两个字,所以以后很长的日子里,向赫只记住了思念,还有伴随着思念的那双漂亮的眼。
“你呢?”司念问。
“向赫。”
司念松开了抱着他的双臂,右手掌心朝上伸在他面前,向赫笑了笑,在她掌心一笔一画写下了他的名字。
他微凉的指尖在掌心留下细密的痒,司念轻笑:“记住了。”
两人刚才的拥抱,以及现在的动作,早已超过了萍水相逢的旅人范畴,有丝丝缕缕难言的情愫在两人身体微小的距离之间游移拉扯。
是啊,他们连生死都已经一起经历过了,怎么还能算萍水相逢呢?
就在司念要问他联系方式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是林嘉因。
“在哪儿?”林嘉因看到新闻后简直要疯了,她疯狂给司念打电话,可是一直打不通,最后是一个男人接的。
“说了不用来,我过两天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