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时站在桌边,等着这人往下说,承安为难极了,还是开口,“无关诊金之类,只求一棵灵芝给我师父治病!”灵芝价贵,看几回病都有了,这要求在承安自己看来都有些无耻。
郑老头皱着眉,“这怎么能归为一回子事,老四你书读狗肚子里了!”
水时却极惊喜,什么灵芝皮子,能救符离最最紧要,当下有了笑脸,“那有什么要紧,这些都给你,快带我去找你师兄!”说罢提起篮筐,扯着承安就往外走!
只是仿佛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恳切的朝郑老汉说话,“叔,别叫人上坡。”老汉看着双眼水光盈盈的哥儿,郑重的点了点头。两人这才出屋。
于是老两口在屋里直叹气,但毕竟是自己儿子要救恩师,也不好拦着,只盼水哥儿也能如意罢了。
承安没想到他这么急,和一个没嫁人的哥儿拉拉扯扯的,也有些不好看,“水哥儿!等会,我叫赵家的牛车过来!”
水时刚有了盼头,一听这人说什么牛车,当下直摇头,“牛车!那得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估计最快也要今儿晚上了。”
“啊?”水时必不能让,于是撒开承安赶紧往坡上跑。
马王送他回来后还没走!被小马带着到处看,把坡后的小山踏了个遍,当下正在它们眼中水时的窝里一个会冒烟的土疙瘩。
水时见到马王正在闻小马食盆中豆粕与精草,还尝了一口,好像挺满意,就接着又吃了一口,“太好啦,你还没走,能再陪我走一趟吗?”
他看了看马王嘴边的豆粕渣,“我送你几袋子,你带回去慢慢吃!”
……
承安在坡下看着忽然跑回去的水时,正纳闷,却就见一匹小黑马从院墙中溜溜达达下来,心中正感慨,“好马!以后也是个神俊!”
正夸着,却见水时贴着另一匹极高、极健壮的大马下了坡。小小的水哥儿站直了也只有大黑马的腿高!那一身油光的皮毛与骄矜的姿态,他没见过这样的好马!
承安既惊异,“哪来的马!”这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宝骏。
水时轻轻扯了扯马王浓厚飘逸的长鬃毛,马王便知其雅意的卧了下去,否则没人能上去这个王者的马背。
水时没多说,“这是我朋友,快点,天黑之前人家还要回山里呢!”
承安一听水时叫这匹马“朋友”,又是山里的马,并无主,这才稍稍放心,但却觉得很神异,颇有书中那些故事的野趣。
于是便谨慎的往马背上坐,他刚坐稳,骏马忽的一个起身,仿佛仅仅几个箭步,就瞬间跃出了村落!
郑承安可不像骑过狼的水时一般,他哪经历过这个!登时有些心潮澎湃,文绉绉的掉起书袋,“啊,真是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啊!”
水时赶紧从身后拍了他一下,“看方向!往左往右你就拍一拍这朋友的脖子两侧,她明白!快点。”
郑承安这才恍悟,连连告罪,试探着控制马王方向,马王看在几袋子豆粕的面子上,也颇为尽心。这可叫郑老四耍开了把式!也毕竟年纪轻,再读书再是文人,怕不是也有一颗征服宝马的雄心,一路实在是过瘾。
但他注意到水时是不以好马来称呼的,所以口中连连直道,“好朋友!好朋友!你这样神俊,叫我以后再也不愿意骑旁的马啦!”
本来需要一天的路程,天刚亮没多久,两人就到了。
郑承安觉得好马实在太引人注目,为免除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叫水时与马王在城外一处树丛中等待,他只身进城。
水时望眼欲穿的盯着城门口,仔细识别其中出来的每一个人,哪个才是能给符离治病的人呢?既心焦又忐忑,他显而易见的流露出恐慌,马王看了看眼前这个小人,伸出马头,将水时揽到身边,靠在自己身上。
水时转身抱住了母马王的脖颈,扑在她身上静静的喘气。他稍一闭目,眼前都是符离那处渗人的伤口,还有一地一池的毒血。
他是在现代温室中养出的孩子,父母铸就了屏障,断腿斩断了阶梯,说到底,也不算真正来过人间。而今,他才算真真切切的被拉到凡尘里摸爬滚打了一遍。
过程也许很苦,但这是作为“人”的滋味儿。
不久,承安终于带着一个蓄着长须的中年人走出城门,那人身上一股子落拓的气息,衣衫也不怎么整洁,但身边挎着的药箱却极干净!上好的油木,被擦的锃亮。
两人七拐八拐的往树林走,又看没人注意,这才来到水时身边。
孙陆谦今日本在家中琢磨方子,想着师傅的病症,如何能不用名贵草药,却听小师弟敲门。这小弟虽然出身农家,但年纪轻轻,却为人忠厚又沉稳。他还想着,这回是买药的银子有着落了么?于是即刻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