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二只觉得自己干活从来没这么快过!他媳妇要是见了,必然要拍手叫好!“嘁嗤咔嚓”劈完柴,他抬腿就走,连水时递水都不喝一口。
等老汉回了家,夜里躺在炕上,渐渐安下心后,想着那人如此健壮威武的身躯,眼前忽的浮现出那把他们哥们儿几个咬牙拿回来的重弓。
林大哥走了,也没人能拉开,那么好的弓一直闲放着。但今日所见之人,那样强健的臂膀!哪里有他拉不开的弓!
水时正在码木柴,想起刚才承安临走时帮孙先生给他带的话。他说先生听说符离恢复的不错,便也用缝合伤口的办法,治了一个农人。
那人在城外,肚皮被劫道的匪类划开,等匪都撤了,才救回来。家人本以为没希望了,农人却在孙先生缝完,又上了些金疮药后,渐渐醒过来,慢慢转好。孙先生很高兴,要承安带话给水时,替那农人感谢他,并送了一袋子地瓜来。
水时还挺开心的,哼着曲干活,想着晚上怎么将地瓜吃了,再给小黑马尝尝,好吃的话明年开春,他也种一些在后坡上!到时候给马王也带去,那是一个喜欢美味的女士。
符离倚墙坐在屋内,狼崽子在他怀里扒来扒去找了半天地方,小脚踩着踩着,最后才吭一声趴在符离的大腿上。
小家伙炸着的头毛已经被小黑马帮忙舔下去了,只是马的口水不易干,头上的狼毛打绺,看起来更像村里的狗了,这对水时来说,可称得上是意外之喜……
符离正眯着眼睛,仔细听屋外那弱兽轻哼的“嗥声”,调子起伏都奇异,但还挺有意思。
但符离此时耳朵一动,瞬间睁开眼睛,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作出攻击的态势!小狼掉在地上,也有些慌。
只一会儿,符离夹着小白狼,一跃蹿出屋子,看了一眼此刻还挺安稳的水时,想了想,还是沉着脸要走。
他自己一人出去也就罢了,只说是透透风,可符离手臂间还夹着那个头毛打绺的小狼崽!水时一看这个架势,哪能放他走!当下二话不说,扔了手中的柴就追过来。
符离一步就跃到屋后的林坡上,水时却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一不留神摔的“诶呦”一声,小马闻声而至,水时抬腿就要骑马,但却被一只手扯住了后衣领子。
符离无奈地看着这个“小尾巴”,又严肃的侧耳听了听群山间的狼嗥,更是不再犹豫,右臂环在水时的大腿上,抱起人就飞奔跑起来。
水时正面伏在符离宽阔的肩膀上,焦急的问,“天快黑了,你要去哪!”
符离也不说话,只是往前奔。这人的速度太快了,长腿一跃,小黑马只能勉强的坠在后边。若是水时刚刚骑着小马追符离,是会被遗落在山林中的。
林风从耳边呼呼的刮过去,水时背后被吹的有点冷了,符离察觉到了怀里温度的变化,就势将人往身后一拽,水时便被摆弄的毫无还手之力,叫人单臂背在身后了,符离用温热的臂膀挡着迎面而来的风。
水时老老实实的趴在这人背上,小心的护住左肩臂的伤口,又抬眼看了看符离被风吹红的耳朵。
心里七七八八的想着,“糟了,我给他编了辫子,他不会冻耳朵吧。”他越想,越忍不住往符离脸边瞄,最后,还是咬咬牙,从怀里伸出小手,慢慢往这人耳边够。片刻间,便一手一个耳朵,贴住,不动了。
符离脚步一顿,乱了一口气,随后露出犬齿,奔跃的更迅速了。
越往深山中走,遇到的白狼越多,他们原本分散到各处打猎,但狼王吼叫,他们纷纷应和,嗥叫着即刻奔驰回巢,眼下逐渐在符离身后汇聚,有些浩荡的往东山赶去。
于是,金色的夕阳中,这一行生物,像是要去赴最后一场约,很庄重,又坚定。
最后,狼群停在了一处雪崖下,水时说不上这是哪里,只是符离放下了他与小狼,慢慢徒步走上了不远的崖顶。
那里有一棵极度繁茂的老榕树,不知已经有多少年头,仿佛见证了东山无数的日月更替与生命轮回。
狼王也伫立在山巅上,两兄弟静静的看着伏在树根下,一身厚雪的“母亲”。她的头窝在一副巨大的狼骸中,同狼骸一同,永眠。
东山中万物肃杀,她于一个雪夜出走,踟躇的行尽自己最后一个旅程,将生命终结在这一处山巅,与她的伴侣眠于一处。他们当初在榕树下遇见彼此,也在榕树下再次相聚。
生命是一场有尽头的旅程,她要在此停下脚步。
狼群在二十七年前,曾有一位极其强大的白狼王,他就像村民口中的狼神一般,守护着东山万物。直到有一日,狼王带领精锐的族群,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