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起身!”沈平本就生的粗犷,颇有悍兵的意思,但也分毫奈何不得地上的大家伙。
符离看着路边还没卖出去的野鹿,又看了看挡住摊子,站不起来的黄马与吆喝叱咤的“人”,任由这样,那就没人能过来买鹿了,他雌兽喜爱的“铁疙瘩”也就没有了。
于是,这人只站在远处,在细藤斗笠的遮掩下,龇出兽牙,胸中响起低低威胁共鸣。
这声音是狼神族古老的御兽六调,符离也是成年后才自然而然的会了一些零星碎片,掌握的并不好。这音调频率极低,人耳不够灵敏,是接收不到的,但动物都能听到。
沈平就见一直不听话的大黄马忽而一僵,耳朵直立不动,随即便喘着气,瞬间“扑通”的站起来,嘴里也不吐白沫了,四肢也不抖了,不安的跺跺脚,撒腿就往城外兵营的征兵驻扎处飞跑!
大胡子裨将有些傻眼,但也由不得他多说,跟着马就跑,还不忘回头朝水时说话,“有事要帮忙的,去城外大营,报我沈平的名号!你们这朋友我交了。”说罢从腰间解下个什么东西,扔给两人。
符离都没抬眼,瞬间伸手夹住,拿到眼前一看,是一只寸尺大的小铁牌,上边刻有“跃骑”两字官称。
水时只见他男人连看都没给自己看,接过手后,直接将东西扔进藤篓。
“……”有毒吗是!看都不给看。
小贩们见事情平息,这才逐渐上前,却也离符离远远的,只客客气气的和水时说话,水时并不在意,将钱分了,就老老实实的站回符离身边,等卖鹿。
也是这一番声响引来了人群查看,其中有一个富户的管家,便要买鹿肉给主家吃,说是员外娶了太多小老婆,年前刚从乡下抬进来一房男妾,但他那娘的手脚不老实,很是招惹了大夫人,夫人便又帮老员外娶了一个鲜嫩听话的小妓回来分宠。
这不,老员外身上掏空了,叫管家出来买上乘的鹿肉找补。
水时懒得打听内宅的事情,讲好了价格,将鹿肉直接卖了,不过鹿角却叫符离掰了下来,这种东山的鹿很奇特,尤其是鹿角,形状如海中红珊瑚,角质绒而厚,硬却不僵,根部一剌还出血。
他不懂是不是药材,只觉得就算不能入药,摆着也好看啊!正好来了县城,想去看一看孙先生,在将角送给他。
孙先生是个好人,也是很知道符离体格的,不怕有什么祸事出来,况且他身为文人,又是个祖上御医的出身,知道的要更多,水时想侧面打听打听有没有关于东山那一峡谷“藤尸”的来源,若是没有来路,依旧平静无波,就和符离回东山。
人间战祸与朝代更迭,在水时看来,都是历史发展的必不可免的阶段与途径,并不是他与符离这种山里的“乡下人”所能左右的,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孙陆谦的家也好找,他在县城之中也算出名,又总免费给穷人看病问诊,很有众望。水时打听了几个路人,便被指明了方向。
到了门口,水时去叫门,但符离却耳朵一动,微微有些皱眉。
院子里由远及近跑来一个小童,清清脆脆的说,“谁呀!先生可正忙呢。”说罢打开院门。
小童先是看到一个笑眯眯的小郎君,温和的说是来拜访旧友,还递给他几个枣子。
来找先生的人还是不少的,有拜访的旧友,有来报答的病患,更多是来看病的。但可不总有人给他枣子吃!小童于是一开心,便晃荡着两个小角辫子,让开门口把人请了进来。
只是枣啃到一半,就见小郎君身后,还跟着个大煞星!可高!还壮,浑身说不出的感觉。他吓的下意识往符离脸上看。小童的身量低,只一眼,就望进了符离斗笠下金色的眼眸中。
小孩当场立住。
水时走了一会儿,回头,却见他家的大个子,正在跟那个尚且流鼻涕的小童站在原地对视。
水时纳闷,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可别吓住了人家!于是抬手就要喊符离。却不料斗笠下的符离眯着眼睛略微呲牙,小童见状,吓的“啊”一声,撒腿就往孙先生的屋里跑,边跑边哭着喊。
“啊!救命啊,要,要吃小孩!”
水时无语的走到符离面前,就听这人兀自闷闷的笑了两声。
“……”
“好玩么。”
符离微微抬起斗笠,眼神笑意未散,温柔的注视着水时,听伴侣这样问,他微微点了点头。
水时“切”了一声,朝符离坚实的胸膛打了一拳,“别吓着人家,这是给你治病的孙先生家,咱们规矩些。”
他俩正往屋里走,就见门口一个卫兵抱着小童,大手呼噜他的小脑袋,磨起了一层静电!卫兵手一抬,小童的碎头毛就“唰唰”一根根的粘上来,玩的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