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停顿了片刻,他手里的笔尖无意识点了两下纸面,才又问道:“如果没有家呢?”
小卷毛老师显然没准备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停下话头怔了怔。
“我随便问的。”零号笑了笑,“你继续说,我在认真听呢。”
卸下那件早已千疮百孔的盔甲后,他的气质也比之前温和了不少,规规矩矩地拿着那个笔记本,抬眼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卷头发年轻人。
后者站在这样安静的注视里,垂着眼睫一动不动地沉默了一会儿。
“队长。”小卷毛忽然出声,他的语气似乎和刚才不太一样,“如果我们的轨迹交汇前,你会很难过、很痛苦,你要一个人等我很久……你愿意接受这种未来吗?”
零号怔忡着抬起视线。
即使刚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但这一刻,这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知才终于浮上了他的脑海。
进入冰川的一刹那里,站在他面前的年轻拓荒者,已经看完了他们的无数个一生。
零号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那些柔软的小羊毛卷。
他低声问:“你会难过和痛苦吗?”
小卷毛在他的掌心摇了摇头:“对我来说,那只是一瞬间……我不会知道在你身上发生的任何事。”
“那就行了。”零号松了口气,微笑起来,“没问题。”
这样全无芥蒂的干净笑意从他眼底透出来,让他显得更像是只有二十二岁,甚至比那更年轻他放纵了自己十次心跳的时间,尽情揉了一会儿那些小卷毛。
说实话……这种感觉多少会有一点奇特。
对方已经看过了他们的未来,但他什么都不了解,什么也不清楚,他们只不过是两个走得太远的拓荒者,在彼岸与现实的交界相遇。
可到底是什么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回答?
他也不清楚,他只是似乎做过一个梦,他也并不是对他们的未来一无所知
“我做过一场梦。”
零号说:“那是一场……在我们的时间线里,那是一场三年后的梦,我很难描述出那是一场多棒的梦。”
他陷入了深度昏迷,只有三年后才有配套的意识领域治疗设施,所以他的意识在梦里被送去了三年后这对他来说当然已经没什么了,这种事没完没了地发生,任何事一旦没完没了,也就变得没什么值得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