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只冰凉的手就覆上了自己的眼。
“素心诀我也会,礼尚往来。”秦念久笑嘻嘻地道,“你这眼睛被洛青雨哭得,跟桃子成精了似的”
股股清凉之意冲刷过双眼,眼眶处原本的闷涨感霎时消退,谈风月不禁生出了几分诧异:素心诀虽然简单,要不念咒不掐诀地应用起来也仍是不易,这人却能用得如此得心应手,修为该是不在自己之下才对。
不过一个闪念的时间,秦念久松开了手,很是满意地看着他那双消了肿的桃花眼,心道还是这样看着顺眼些,视线又稍稍一垂,拿指腹点上了他的下唇。
逗鬼差逗久了,他嘴上向来没个把门的,脑子一抽就把话说了出去,“还有你这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怎么了呢……”
谈风月被他按着嘴唇,眼神冷冽地一挑眉,“被怎么了?”
他的嘴唇形状生得十分好看,教人忍不住地想要看他笑,只是他却惯常没什么表情,此刻下唇被咬得破了,微微肿着,结着一层暗红的薄痂,看起来很有几分危险的味道。
“没怎么没怎么,只是看着怪扎眼的……”这风月老祖虽然思维行事总有些不着调,气质却像个谪仙似的,秦念久哪敢拿话本里的污言秽语来揶揄他,干笑着收回了手,“好了。”
谈风月冷冷呵了一声,拿手背一擦嘴唇,抬眼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指了个方向,“走这边。”
一路都是山岭,景色称不上绝美,看着也叫人觉得心里舒坦。
“哎,你说,”秦念久闲闲地转着伞柄,偏头与谈风月讲话,“这溪贝村人的眼翳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莫非这世上真有不留痕迹的咒术?”
人都已经死了,再去纠结原因也是无用。谈风月并没把这事太挂在心上,只是听他问了便答话,“许是施术人的修为在你我之上。”
秦念久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在我之上就算了,在你之上的修者还会有闲心对一个小山村出手?
想不出一个头绪来,他只好把疑问暂压在心底,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了谈风月身上,“哎,你说你记忆中的那个人影……是男是女,高矮胖瘦,当真一点特征都不记得了?”
谈风月没看他,“骗你作甚。”
秦念久啧啧感叹,满是同情。又想了想,道:“你可曾试过卜卦?虽然占不出个具体形象来,但算算所在的方位,总还是行得通的”
“当然试过,”谈风月慢慢扇着银扇,“占过数回,答案都是‘无’。”
“说不定是你不精此道呢,我来试试。”秦念久对自己的占卜之术还是有颇几分自信的,顺手从一旁的树枝上捋下几片树叶,“来,站着别动。”
这人下指令时无端地带着几分魄力,谈风月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树叶劈头撒了一脸,“……”
秦念久有些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头顶树叶的狼狈模样,咳了一声,“占卜嘛,要有相关的物件作媒介才能算的准……”
言下之意,就是把他当物件了。
充盈鼻间的全是树汁清苦的气味,谈风月黑着脸,看秦念久一本正经地凑了过来,专心地瞧着树叶的分布。
他凑得极近,温热的鼻息都快扑到了他身上。谈风月有些不自在,强忍着劈开他的冲动,任他盯着没动弹。
半晌,秦念久低低道了声“奇怪”,喃喃道:“……怎么也是‘无’?”
“只要在这三界之内,五行之中,都应该能算得出来才对……”他替谈风月拈掉了身上的叶子,“该不会你要找的人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自觉这推测挺对,他点了点头,“你也说了,你要找的是个美人,自古美人多薄命嘛是不是这个理?”
心说不愧是在阴司待了六十七年的失忆老鬼,讲话还真是直来直去,半点不考虑听者的感受。谈风月没跟他计较,只皱眉展开银扇,挥散了身上的树汁气味,转身就走。
“哎……”
看他的反应便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秦念久不由有些心虚内疚,赶忙伸手想去拉他,一股陌生的感觉却骤然袭来,让他整个人倏而失了力气,身体一软,垮了在地上。
谈风月原都已经走出十数米了,又被身后异常的动静叫住了脚步,满带不耐地回过头,“又怎么”
只见那不会说话的人跪跌在地上,起不来了似的,遮阳的黑伞滚得老远。
太阳正好,秦念久被明亮的日光灼得魂体生疼,又没力气去拾那黑伞,恨不得将整个人缩成一团,却蓦地被人揽腰抱扶了起来,头顶罩下一片凉荫。
谈风月一手撑着黑伞,一手揽着秦念久,蹙起了眉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