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秦念久没躲,被他结结实实地抓住了肩膀,谈风月也没于第一时间拦开他的手,而是顿了半秒,让他探了个真切,才稍显不悦地拿扇子抵开了他,“久闻傅仙君品行端方,肃正识礼,今日得见……实教我开了眼界。”
玉烟宗弟子迟了一步才纷纷从楼下赶了上来。叫尽逐的那个娃娃脸走在最前面,一听见他这阴阳怪气的话便来了火气,当即就要拔剑上前,却又被软脾气的那个及时拖了回来。
那少年脾气虽软,手劲却挺大,娃娃脸挣不开扯着自己的手,怒道:“叶云停你放手!”
叶云停满眼无奈地看着他,还没说话,傅断水先凉凉地开了口,“叶尽逐。”
娃娃脸被点了大名,挣扎的动作一顿,忿忿地退到了一旁,还往叶云停身后藏了藏。
余下的玉烟宗弟子大气都不敢出,倒留出了几刻清净。傅断水眉头轻蹙地看着贴在一起的谈风月与秦念久,轻轻摩挲了一下指腹。这蒙面人身上并无异常,还泛着一层淡淡的灵气,该同是仙门中人……是他多心了?
见他沉默,谈风月语气中带上了点不耐,“傅仙君?”
是自己判断有误,冒犯了他人,傅断水道歉倒也干脆,持剑拱手道:“原是两位仙友,得罪了。”
本就是那贼人先挑衅的,怎么自己师兄还道起歉来了?!叶尽逐按捺不住心头的暗火,顿时又想往前冲,却听那先挑衅的贼人软软地开了口,“我方才……”
“……”
秦念久也没想到虚弱状态下的他说起话来竟是如此……娇柔,不禁被自己恶心得顿了顿,勉强清了清嗓子,才低低道:“……我方才出言不逊,给仙君赔不是了。”
两边各退一步,相安无事。谈风月没再说什么,淡淡扫了一眼傅断水,半拖半拽地带秦念久上了楼。
叶尽逐自幼生在宗门,满打满算也才十七个年头,性子又不似叶云停那般沉稳,一见那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便无不唾弃地骂了一句,“死断袖!”
叶云停抬了手,却还是没来得及捂住他的嘴巴,只能无可奈何地道:“……慎言。”
“说的不对吗?!”叶尽逐早气他动不动就拽住自己了,瞪着他道:“戴着个面纱故弄玄虚,一身脂粉味都快把人呛死了,说句话要掐着嗓子说,走个路还要贴着走,是自己没骨头不成?!我看他们定是两个邪修”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傅断水一个眼神止住了话音,悻悻地躲回了叶云停身后,口中仍有些不服气地小声道:“我又没说错……”
傅断水没再理他,对众弟子道:“先用饭,而后回房休整。”
众弟子在接到指令后从山上一路不歇地赶来,的确也有些疲了,垂首齐齐称是,傅断水便点了点头,领先一步下了楼。
方才的对话被那不长眼的秦念久打了茬,负责分配厢房的少年有些迟疑地拿着两枚木牌,跟上了去,“师兄,那这……”
傅断水脚步稍顿,从他手中拿过了天字号的那一枚,“无碍,我自己去换。”
刚踏入房间,房门都还未关拢,秦念久就迅速地解除了自己身上的封印,猛地从谈风月身上弹开,东倒西歪地晃进了里间,把怀里的酒坛往床上一扔,扶着床架大口喘气。
身体里的怨煞之气重新开始流转,逼出了残存在体内的灵气,可被灼出来的余痛尚在,教他连一呼一吸都像是在咽火团似的,喉管生疼。
虽然惯能忍痛,但眼下没了强装镇定的必要,他便由了本性,龇牙咧嘴地捂着脖子,艰难地道:“你也太狠了……”
那么汹涌的灵气说灌就灌,也不考虑考虑他这身子是否能受得住。
“受不住是个死,被傅断水发现了你的身份,也是个死,倒不如搏一把。”谈风月施施然走到桌边,倒了杯热水递给他润喉,“富贵险中求嘛。”
“……”
喝了口水,还真的缓过了些劲来。秦念久在床沿坐下,虚弱地捧着瓷杯暖手,疑惑地看着谈风月,“哎,为什么你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来历,傅断水却看不出来,还就这么给糊弄过去了……不是说他是玉烟宗的门面么?”
门面尚且不过如此,这位列十七宗之首的玉烟宗,水份未免也太足了一点。
没等谈风月回话,他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哎对,我一直想问,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我身份的?换我估计就看不出来……”
若是一般的借尸还魂也就罢了,可他的借尸还魂非比寻常道者所行的逆天改命之举,而是阎罗主的授意,更别说还押上了一缕心魄签了契咒书,于情于理,都该与这具空壳极为契合才是,怎么这谈风月却能轻而易举地洞悉他的真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