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狂,此番傲,话音虽云淡风轻,却真把叶尽逐的笑给噎了回去,还教他呛了几口。
叶尽逐被呛得脸都红了几分,赶紧抿了口茶水,老实了片刻。他怎么就忘了,这是对断袖呢!可叹他们居然不以为耻,反而如此自然坦荡此种胸襟,着实值人钦佩几分……到底是自己眼界浅了……大师兄说得对,他还是修炼不足啊!
谈风月全然不知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给这少年造成了怎样大的震动,自己和这阴魂又是怎么就给送作堆了,只道是镇住了对方,便施施然地喝起了茶。
话是被帮着圆了回来,但秦念久仍是有些窘,没话找话地转头干问了叶云停一句,“呃,他是你哥哥?怎么看着年岁相当”心智却相离甚远?
明明是自家哥哥吵着要做的东,结果又要给人难堪,叶云停有些赧然,先感激地看了一眼帮忙解围的谈风月,才点头答道:“是,我们是双生子。”
“双生?”这可奇了,秦念久瞪着眼细看了看叶云停,又迅速地扫过了叶尽逐,“……不像啊。”
这对双生子,不但身量不同,一个都快比另一个高了半头,面貌亦是各异,全然找不到半点相似之处。
……可别是抱错了吧。
这话饶是秦念久也知道不能说,只微露出了些欲言又止的神态。
叶云停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一笑道:“大家都这么说,奈何事实如此。”又开了个玩笑,“父亲老来得子,哪怕是搞混了自己的姓名,也万不会抱错自己孩子的。双生子罕有,世间只当是异事,可父亲却说这是”
自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怀疑了,叶尽逐哼了一声,呲牙咧嘴地接话,“好事成双!”
“……”秦念久心说有你这号人物在,我看是祸不单行吧。
难得有个话头能平和地多聊几句,叶云停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实不相瞒,其实幼时我们也怀疑过,但平日里我们一并入世历练,身上受了伤,血也是融到一块儿去的,便知道这兄弟是做不了假的了。”
秦念久咬着杯沿点头倾听,心道摊上这么个兄弟,真是辛苦你了。
聊起自己宗门人的事,余下几个宗徒也有了说话的机会,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却见嗓门最大的叶尽逐突然神情一肃,板直身子熄了声音缘是傅断水来了。
怎么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呢,秦念久伸筷去拈菜心,幸灾乐祸地看着傅断水飘也似地由远及近,在叶尽逐身旁停了下来,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地抛下了一句话,“将‘傅断水你大爷的’七字罚抄三千遍,于长老抵达红岭前交上来。”
简单一语言罢,便又飘也似地上楼回了房。
“……”
一片短暂的沉默后,叶尽逐仰头哀嚎一声,“啊!!三千遍!明日之前怎么抄的完啊!”
秦念久一呆,脑中先后浮上三个问句。
其一,这不是罚人骂自己大爷三千遍吗?
其二,傅断水原还是个锱铢必较的人?
其三,玉烟宗长老明日就要来了?!
宗徒们窃窃私语起来,叶云停奇怪地嘀咕了一句,“破道已除,亦无人捏碎命符,怎么还是惊动得长老要来?”
莫不是冲他来的吧?!秦念久拈着菜心的筷子一颤。那菜心是鲜摘的,拿泉水焯过,嫩生得很,他又拈得急,一个不稳就从筷间滑落在了地上。
怎么夹个菜还能夹掉了?谈风月斜睨着那阴魂慌慌张张地自桌上摸了张布帕,慌慌张张地弯身去捡,又见他动作蓦地僵了,连筷子都啪地落在了地上。
就因为宗门长老要来了?谈风月暗忖这阴魂究竟是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才能怕宗门人怕成这副样子。他瞧着那阴魂动作僵硬地一格格坐起了身,丢魂落魄般傻在了原位,有些看不下去了似的搁下茶杯,站起了身,“破道既除,贵宗该还有诸多琐事待收尾,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听见这话,刚还在哀嚎不止的叶尽逐顿时有些傻眼,这就要走了?“哎”
却又被叶云停狠狠一拽袖口,还没想好该怎么说的话音也断在了半途。
叶云停并未出言挽留他们,只一并站起了身,先施了一礼,便从袖中掏出一只以符纸折就的纸鹤,递予了谈风月手中,又讲了一番有恩必报,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玉烟宗必当鼎力相助的话。
叶尽逐是断然学不会这套套礼数的,场面话更是一句都挤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青衣人点头应了,又把那锦衣人后领一揪,半扯半拽地将他领出了客栈。
待他们的人影都看不见了,他才回过神来,反手拍了叶云停一记,怪他,“怎么就这么让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