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见那货箱件件凭空消失,并没见着有人影来取。”谈风月续上了手上的动作,“你却看见了手……莫非来者亦是鬼怪?”
鬼怪!脑中火花乍闪,秦念久一个激灵,扭头看他,“伥鬼!先前宫不妄解释禁术的效用时,不是说能操使伥鬼么?!”
这阴魂怎么总是这般一惊一乍的……谈风月“啪”地拍了他一记,“叫你别动。”
“……哦。”
秦念久略带委屈地转回头去坐端正了,“你看啊,我们不一直猜那车马的来路与铸宫不妄的人有关么,那人会禁术,以禁术操控伥鬼来驭车马取琉璃,借此帮持青远都对上了!”
“嗯。”眼见灵咒将成,谈风月不觉将指尖的动作放慢了些许,似在他背上流连一般,“如此,只需查出那车马背后的主人是谁,或许就能得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念久没能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只随着他的话音轻轻点头,又听他问:“而后呢?”
虽然知道这阴魂惯爱往异事上凑,哄着那宫不妄也是出于心软,但……心里还是不大爽快。谈风月微微垂眼,指腹沿着这阴魂背部起伏的曲线轻轻下划,声线十分平静,“你可要将此事告知宫不妄?”
秦念久被他挠得耳尖微红,忍了又忍才答他,“当然不能与她说实话吧……她可是‘无觉’,若是知道了真相,不就灰飞烟灭了么。”
“既然如此”谈风月抿了抿唇,“又为何要费心力去替她探究一个不能告知她的真相?”
“……”秦念久被他绕进去了,呆呆地一时答不上话来。“……对哦。”
一则那车马虽然来路不明,却实打实地是在相助青远,亦没在近处的城镇作乱,犯不上要诛之灭之,二则即使探明了情况也不能与宫不妄细说那又去探它作甚?
……可莫名又觉得这属异怪之事,不探不行……
他略显纠结地偏头想了想,似有些不确定地道:“呃……毕竟有关宫不妄的事,便也是与你前尘有关的事……为了老祖你,也得去探探不是?”
成功将他探查异事的目的诱转至了自己身上,谈风月心觉愉悦不少,唇角终于显露出了几分弧度,“哦?天尊有心。”
……这就应下了?秦念久稍显惊讶地转头瞥了他一眼,见他果然没再反驳自己,不禁小声嘟囔道:“先前我就一直说要与你去查车马,你每回都应得不冷不热的,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怎么现在又愿意去查了?”
“不情愿归不情愿,天尊的这份心意当然还是要领的。”谈风月轻飘飘地道,在他背脊处落下了最后一道灵咒。
秦念久:“……”
“好了。”大功告成,谈风月挥散掌中余下的灵力,拿指尖点了点他的后颈,“动作可能会略微有些僵滞,虽无大碍,术法咒诀也都用得,但近来还是少去比试为好。”
“哦……”秦念久哪能听出他话中暗藏的祸心,只当他是在为自己的身体着想,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暗叹这阴魂可真是心思单纯,又听话得很,谈风月愉悦更甚,嘴角笑意轻浅,又点了点他的后颈,“那这十日便好生歇息休养吧。待十日过后车马来”
兴许会有的忙呢。
第六十九章
青远似乎永是晴日,永是那般世外仙境的静好模样,旭日融融之下,清风正拂,繁花正开,窗瓦幻光溢彩。
自打从阴司回来后已过了五日,诸事安稳。三九每日上工,与城中同龄亡魂打成一片,玩得乐不思蜀,一天到头也难见他人影;秦念久大门不出,静静躲在屋中“歇息休养”,闲得快要长草;谈风月二门不迈,昼陪那阴魂谈天解闷,夜与那阴魂抵肩同眠,每日懒懒画几沓黄符,真可谓是闲适充实、称心如意。
没有突生的异事要去探查,没有作祟的鬼怪要去诛降,有的只是一日三餐九碗饭,一觉睡到日西斜,真教二人生出了几分“偷得浮生日日闲”之感。
……若只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只可惜
热茶入喉,本是极为上品的茶叶,却尝不出什么好滋味来,亦浇不熄心底的烦躁。谈风月瞥眼看向坐在桌旁的秦念久,又抿了一口热茶,才迟迟将视线挪向了同样坐在桌旁、正与秦念久闲话家常的宫不妄。
……多看一眼,更是心焦,他几不可闻地撇了撇嘴角,搁下了茶杯。
真不知该说这宫不妄是心态好,还是该说她心宽忘性大,自从看了那记有她忘症的纸后,她不过惆怅了那么小半日,便迅速回转了过来,恢复成了原本那风风火火的模样,一得空闲便要往他们小院里小坐片刻,挂在嘴上的说辞端是冠冕堂皇,不外乎与他们探讨线索、警惕着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事瞒着她、会不会撇下这事不管一走了之……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