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噗通一声就在堂上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地开始给审理官磕头。
“站起来,好好的又哭又跪作甚!”审理官一脸厌烦地看着他,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定论。
景星阑堂堂一位王爷,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掺和这起案子,但他会没事自降身价去污蔑一个小小的书商?
简直可笑!
“大人有所不知,”景星阑又在旁边不紧不慢地给了他最后致命一击,“其实最近金大人也在京城,应该是昨日刚到,正准备觐见陛下呢。若是张老板实在觉得自己冤枉,相信金大人定会还您一个清白的。”
张老板这下当真是面如死灰了。
他一屁股瘫在地上,两眼无神地望着景星阑,上下两片嘴皮子直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审理官喝问道:“张东客,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老板甚至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满眼都是不远处景星阑用口型对他说的那句话:
“承认抄袭,否则我再告你一个哄抬物价,数罪并罚。”
男人脸上的神情异常平静,但张老板却像是见着了鬼一样,丝毫不顾其他书商目眦欲裂的眼神,以头抢地,嘶哑着声音道:“大人,我认罪!我被猪油蒙了心,我见财眼开,伙同城中其他书商,篡改晏河清的剧情,一整本都是抄的!都是抄的!!!”
他的状态近乎于癫狂,而那些被他拉下水的书商们当然不干了,大声嚷嚷着张东客你放他娘的狗屁,谁跟你串通一伙了,冲过来就要和他扭打起来。
一时间,审理堂上又热闹了起来,闹哄哄的简直像是个菜市场。
但这次审理官却不想再忍了,他直接一拍惊堂木,高声道:“大胆!扰乱公堂秩序,来人啊,把这些书商先给我杖十下,以示惩戒!”
“……饶命啊大人!”
噼里啪啦一通板子打下去,书商们立马老实了,而堂上的审理官也有了决断。
他快速瞥了一眼垂眸敛眉站在那里,似乎不做任何表示的景星阑,明白王爷这是准备让他公事公办了,于是朗声宣布道:“既然张东客已认罪,那便按照他抄袭的标准对照其他书商印刷的书册,若是比例有超过的,直接判抄袭;若是比例低于张东客的,那便视情况处于罚款和□□,具体处罚,待本官与监察讨论后决定。”
大梁很多案子宣判时都会依据前例,就像是从前那位二品大臣被抄袭前,民间抄袭成风,就算被抄袭者上诉也没有法律可依。站在人群中的乔镜在听到这番话后,就明白从今往后,大梁关于文学作品的抄袭规定又将迎来进一步的发展了。
像是张东客这样靠“走捷径”发财的书商贩子,从此也将在城中逐渐销声匿迹了。
案件审理基本结束,镜书坊大获全胜,景星阑还吩咐段然接下来再多招一些人手,争取把物美价廉的正版书卖到全国各地。
但乔镜却一直想着一件事,在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问道:“所以,那位金丛恩当真这么赶巧,就在这个时间点来京城进谏陛下了?”
景星阑音调上扬地“嗯”了一声,听完后,他淡定道:“当然不可能了。”
乔镜:“……那你就不怕被拆穿?小心那个张东客反咬你一口。”
大梁很忌讳皇亲国戚利用权势知法犯法,先帝那会儿还闹出了一起大案,好几位皇室宗亲都被牵扯进去,下狱的下狱,处死的处死,至今民间都还在津津乐道着呢。
“放心,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景星阑笑了笑,“身为王爷,还是有点儿小特权可以利用的。”
“比如,提前几天给皇兄去信,让他随便找个由头,把金丛恩喊到京城来叙叙旧什么的,”他说道,“金丛恩是个思想挺传统的正派人士,外放那么多年了,突然被皇帝想起来,估计这会儿正在皇宫中感动得涕泗横流呢。”
乔镜眨巴了一下眼睛,就算他再不懂这些弯弯绕,也不得不佩服起景星阑这一通滴水不漏的操作了。
高,实在是高啊。
“但是刚才段然还跟我说了一件事,”景星阑摸着下巴看着他,目光深沉,“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乔镜:“什么?”
“他说,自己现在精力有限,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没必要的应酬上了,”景星阑说道,乔镜的脑海里刚浮现出各种觥筹交错的画面,就被他的下一句话击了个粉碎,“不过他说的应酬不是你想的那些喝酒吃饭什么的,而是每天镜书坊铺子前百姓们不下上百次的催稿询问。”
男人伸出手,随意地把乔镜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笑眯眯道:“我虽然在做生意这件事上还算在行,但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全大梁都在等您写第二册呢,晏河清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