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晟沉浸在这种报复的快意中,清醒地看着自己如何一步步将人们拉入深渊,并为之沉醉。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吴晟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而当他猛地扭头时,看到的却是今天的主角正坐在自己身边,嘴里还啃着一枚果子,正朝他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这地方借我躲躲,没意见吧?”
作为《入江湖》的主角,平明天表里如一,心思纯净,性格和他从小到大的经历十分匹配,也是吴晟最讨厌的一种类型。
但大概是因为孤寂了太久,或者是那天的鞭炮声太过吵闹,他最终还是没有躲开少年的手,而是望着那双带着一丝好奇意味的深色重瞳,轻轻微笑起来:
“当然可以。”
这次因缘际会的结识,注定了是一场孽缘的开始。
乔镜在做人设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把这两个男主当做是不同的人来写,他们是相似的,也是互补的,更是截然不同的一体两面
一位生而自由,却追寻着一种能够束缚自己的理想;一位身带原罪,却妄图用手段去实现母亲的遗愿,让自己得到心灵上的解脱。在最风华正茂的十八岁年华里相遇,他们注定会彼此排斥又彼此吸引,就像所有鸟儿最后的归宿都是天空一样。
写武侠就是写江湖,写江湖就是写人,乔镜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在这本书中,他花费了很多笔墨去写那些形形sè • sè的人。
他走过了这么多世界,在下笔写作时,总是会不自觉地联想起那些曾在生命中驻足过的人们:高行路、韩有朋、王城、别鸽、文春秋、左向庭、胭脂、乔景、廖长义、程流、卢笙乐……他默念着他们的名字,回忆起往事,每一个字的音调都含在舌尖,就像是什锦糖果融化后带来的不同滋味。
大概正是因为他对这些人太过熟悉,所以在写这本书的时候,乔镜几乎是一气呵成,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卡文的阶段。
当然,他只是根据自己曾经见过人们的性格特质,从他们身上摘取一部分,重新组合创造成一个崭新的人物,甚至连原型都算不上。
但乔镜总觉得,他们是有生命的。
在这个偌大的江湖中,围绕着主角你方唱罢我登场。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哪怕他已经写了很多年的书,都是少有能体会到的。
在写完《入江湖》后的某一天晚上,乔镜洗漱完毕后,靠在床头翻着景星阑刚从城里带回来的第二册漫画,但却盯着其中的一页,发了很久的呆。
就在景星阑都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道:“我是不是老了?感觉最近经常会想起往事。”
窗外枝头的树叶在寒风中飘零,放在角落里的香炉飘着淡淡的白烟,悬挂在墙上的煤油灯在床头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摇晃的光焰驱散了秋夜笼罩的寒意。身旁的男人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搂在他的腰间,呼吸声和胸膛中心跳的频率一样均匀。
他依旧闭着眼睛,说:“我陪你。”
第172章第172章
“陛下,万万不可再如此下去啊!”
面对着太傅痛心疾首地告状,坐在上首的梁帝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右手边的桌子上还摊着一本书,不消说,肯定是来自镜书坊的。梁帝自己也挺喜欢看他们最近新出的那个什么“漫画”的册子,上行下效,导致宫中对于晏河清的风评也普遍偏好。
但是……
梁帝痛心疾首地想,这并不代表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就能把书带进太学里,趁着来教课的博士没注意偷偷看,被抓包后还信誓旦旦地拉他这个父皇出来扯大旗了!
虽然太傅把这事儿说得极其严重,连“动摇国本”、“皇室衰微”这样的字眼都用出来了,不过梁帝还是觉得,这纯粹就是几个臭小子欠收拾了。
“我会好好教导他们的,”他捏了捏眉心,实在不想再听太傅念叨了,天底下所有当父母的都对家长会避之不及,哪怕皇帝也一样,“太傅辛苦了,你先下去吧,让朕自己想想。”
说完,他还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几位皇子。
以太子为首,一群少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听着梁帝骂道:“一群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给太傅道歉!”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太傅昂首挺胸地走了,留下梁帝和他的一众儿子在书房内大眼瞪小眼。
“父皇……”顶着压力,太子艰难开口道,“儿臣知错了。我没有为弟弟们做好表率,如果要责罚的话,您就责罚儿臣一人吧。”
梁帝扫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翻起了手边的书页。
几人都不知梁帝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只能听着沙沙的翻书声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紧张得个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处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