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主帐外面围了一圈,正兴致勃勃听热闹的长林卫将士,再听听他们说的哪些内容,沈静昀无奈地皱皱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什么劈不劈的,什么又凶又野蛮,在他们看来,自己就那么凶神恶煞吗!
沈静昀悄无声息地走到将士们身后,然后咳嗽了一声。吓得这帮将士们差点没站稳倒在地上,然后慌乱地列队站好,心虚地低着头,好像是在等着挨训一样。
可是这帮将士们齐齐站在门口,挡住了沈静昀的路。沈静昀气不顺,指着演武场的方向,歪歪头,示意他们赶紧走。
将士们一看沈静昀有意放他们一马,就赶紧慌乱逃窜。
等到将士们都离开了,沈静昀才掀开帐幔,进到主帐里。
“要吵滚出去吵,别给我长林卫军营丢人。”
见到沈静昀进来了,袁慎就好像看见靠山了一样,立刻凑到她身边,指着白照川道:“华安,就是他,他就是那个白家公子,都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沈静昀撇了一眼袁慎后,转头看了看白照川。
嗯,模样倒是还行,可以入眼。
见到沈静昀,白照川也是一脸的谄媚模样,双手背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沈静昀后,玩味地说道:“原来这就是我朝和那霍不疑齐名的女将军啊。当真是不一般。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领兵打仗的。啧啧啧,真是如同天山雪莲般清冷啊。不说是我见犹怜,也算是……别有韵味。”
白照川一开口,沈静昀就知道这人什么德性了。
袁慎说的没错,果然是个浪荡子,纨绔子弟。
听到白照川这般说,袁慎立刻厉声斥责道:“白公子,莫说是你,就算是令尊白太傅在此,也不能同沈将军这般说话。这里是军营,还请你对沈将军放尊重些。不然的话,事情传扬出去,善见怕是要以廷尉府侍郎的身份亲自审理白公子不尊功臣一案了。”
沈静昀知道,袁慎这是吃醋了,说话才这般夹枪带炮的。不过现在以他的状态,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这两个人非得打起来不可。
沈静昀转头,看着袁慎,用头撇了撇门口的方向,淡淡地说道:“行了,你若无事就出去吧。”
袁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静昀,然后用羽扇指着一脸坏笑又有些得意的白照川:“那他呢?”
“我与白公子要商议我俩的亲事,他自然不能走。”沈静昀上千走几步,来到主位上坐着,用那种很冷淡的眼神看着袁慎。
“你俩商议……”袁慎一时间语塞,走到沈静昀面前,低声又着急地和沈静昀说道,“他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吗?你就应该把他轰出去,还商议什么亲事?你不会真要嫁他吧?”
沈静昀双手交叉,拖着下巴,看着袁慎这幅样子,挑挑眉,阴险一笑:“那也是我俩的事,袁侍郎就不必操心了。栖荷,送袁侍郎出去。记着,不是军帐外,而是军营外。”
栖荷知道沈静昀这是故意的,于是低头一笑,然后对着袁慎微微俯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袁侍郎,将军已下令,您就莫要为难我了,这边请吧。”
袁慎看着栖荷,就更慌张了。
栖荷明明答应过他帮着他的,怎么突然临阵倒戈了。
“栖荷姑娘,你之前在沈府门口收在下十斤肘子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说的啊?”
听到这话,沈静昀一时间不知道该骂这两个人谁,但是最后还是一脸嫌弃地看着栖荷。
这个死丫头,十斤肘子就把自己卖了!
栖荷听到袁慎把他俩之间的“肮脏”交易抖落了出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就只能让两个长林卫将士把袁慎抬出去了。等到离了沈静昀的眼,栖荷再和袁慎好好理论一番。
沈静昀叹了口气。
两个丢人的家伙!
白照川可是把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等到袁慎和栖荷都走了之后,他迈着不急不慢的步伐,上前几步,走到沈静昀面前,玩笑一般地说道:
“想不到沈将军的贴身婢女,竟然为了十斤肘子,就把自家女公子推了出去。你们二人当真是好一对奴仆。”
见白照川颇有看戏嘲讽的意味,沈静昀也板着脸反驳:“那也是我自家事,轮不到白公子在此幸灾乐祸。说吧,今日来到底为何?”
“这般开门见山吗?沈将军当真不凡,难怪我阿父肯壮着胆,冒着被全都城人嘲笑的风险,来找我远远匹配不上的沈将军提亲。”
“若说白太傅有胆量,不如说白公子有胆量,不仅敢一个人来到我长林卫军营,还敢同能言善辩的袁善见斗一斗嘴,白公子当真是不怕得罪我沈家和袁家啊。”
听着沈静昀这话,白照川略微听出一些沈静昀对袁慎的维护之意。深谙男女之事的他,顿时就明白了这二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清冷寡淡如沈将军,不会原宥从前伤你至深的袁侍郎。我还以为这次的亲事必然能成呢。瞧,聘礼我都带来了。足斤足两,一箱子的箭矢,够沈将军用上个一年半载了。”
听到白照川送来的聘礼为何物时,沈静昀也明白了,这白照川根本就不是来下聘的,他们二人,皆意不在此。
既然这样的话,那白照川今日前来,怕是有别的事与她商议了。
“现下并无旁人,白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白照川满意地笑了笑:“难怪袁侍郎这些年来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沈将军当真聪慧过人。没错,我确实不是来提亲的。我是来帮沈将军的。”
“愿闻其详。”
“沈将军既不想嫁我,那不如在下替你试探试探袁侍郎如何?我听说袁侍郎从前负你,是为了保全他袁家。不知五年后,袁侍郎可否还会为了家族再放弃将军一次?”
沈静昀仔细揣摩了一下白照川这个人,看似浪荡纨绔,实则心中对一切都有定数。他既然能在自己面前说这些,怕是她和袁慎之间的事情早已被他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沈静昀不是没有遇见过。这就是典型的商人思想。他能帮自己,那绝对不是白帮的,必然是要她从这里获取点好处的。
沈静昀也不和白照川兜圈子了:“白公子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直说便可。我这人虽不喜与世家子来往,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树敌。”
白照川点了点头:“就爱跟沈将军这般爽快之人说话。也不需要沈将军做什么,只需要劳烦沈将军亲自出马,同我家老爷子说一声不愿意于我成婚即可。至于理由,将军随意编排。”
“此等小事,由我阿父阿兄说也是可的,怎的偏得是我?”
“沈将军有所不知啊,我家老爷子说一不二,不撞南墙不回头。况且,这都城里谁人不知,沈老大人和沈大人想来是做不了将军的主,由他们二位去说,我家老爷子定然不会相信。但是老爷子又觉得,直接找将军说此事,是不合乎礼数的。所以才让我来和将军说。不知将军您意下如何?”
沈静昀听到这,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于是爽快地应了此事。
“举手之劳,白公子放心。”
两人对视,默契一笑:
“那就辛苦了。”
虽然当时沈静昀没问白照川为何不愿意和自己定亲,但是后来出于好奇,沈静昀还是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这个白照川有一个心仪之人,和她立过誓,此生此世非她不娶,并且二人早已私定终身。只不过这女娘是风雅之地的歌女,白太傅为人最为看中脸面和名声,是绝对不会允许白照川迎娶一个歌女,哪怕为妾都不许。甚至为了让白照川死心,才来同沈静昀提亲。
不过这白照川表面上事事依顺白太傅,背地里却背着他爹算计好了一切,就算是不能娶那歌女,他也绝不娶别人。所以这些年白照川议亲没有一桩是成的。只是累得白太傅,还被蒙在鼓里,不明所以。
听完此事后,沈静昀倒是挺佩服这白照川的,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能做到这份上,也当真是一个勇敢痴情之人。
沈静昀一向欣赏这样的人,所以决定,这个忙她不仅要帮,而且还要帮到底。
第二天早上,沈静昀刚刚起床,栖荷就急匆匆地跑进来,气喘吁吁道:
“将军,不好了,昨日袁侍郎在白公子回府的路上,竟然把白公子打了。陛下现在大怒,要召你进宫,一起商议如何处置袁侍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