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玉,可与月色争辉也。”
祁沅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
这话一听就是说来哄他的。
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女儿,如此大胆,竟敢夜闯太傅府。
却还是忍不住说,“姑娘好身手,在下竟不曾察觉。”
那当然~苏令月不无得意的想,她这身本事,可都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然而祁沅又忽然想起昨日马车上的情形,不由得皱一皱眉,“只是姑娘既有如此身手,昨日又怎会被汪衙内盯上?”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所以苏令月选择不回答。
只是继续托腮看着他,直看的他耳垂生热,渐渐透出红来。
苏令月有些惊异。
这就……被她看的害羞了?
一瞬间,她像是有了什么新发现。
她可是听伤字营里与祁沅打过交道的军医说,祁沅这个大夫,看上去清润尔雅的像块玉,其实内里比谁都锋利——
什么虎狼药都敢用,偏生还极会掌握分寸,常常药到病除;
处理起伤口来,经常是一个人能顶十个人用,尤其是给伤兵拔箭,那更是手起箭落,干脆利落得很!
若非他一心修习医术,当了大夫,说不定也会是一位杀伐果断的将军呢!
然而此刻,“杀伐果断”的祁大夫却在用轻咳掩饰自己的赧然。
“你……这么晚了,却孤身在外,家中人不会担心吗?”
还真不会。
苏令月默默地想,不打仗的时候,她就算在外面玩儿上三天三夜,她阿爹都不会急得到处找她。
反而还会在她回来的时候,问她,去的什么地方那么好玩儿,他也想去。
不过等真正回答的时候,她却煞有介事的改口,“公子难道就不好奇,我是谁吗?”
“好奇,”但祁沅接着却说,“又怕贸然询问,唐突了姑娘。”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苏令月稍稍愣了一下,眉眼微弯,“这世上像公子这样能为别人着想的人,可不多了。”
“今晚月色这么好,公子只要问我,我就告诉你。”
“那,”祁沅正色道,“敢问姑娘芳名?为何来此?”
“我啊……”
苏令月难得没有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而是往旁边的桌灯上扫了一眼,心下有了主意。
然后回答他,“是天上的仙女,云游路过此地,见这里风光独好,就想着过来……”
她微微向前探身,语气轻挑,“亵渎你。”
简直是……胡闹!
他可从未听过有人这么说话。
祁沅只觉得脸上生热,当即侧过身,好像自己这样做了,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就能不作数一样。
“姑娘,有些玩笑可开不得。”
“我没有开玩笑啊,我说的是真的。”苏令月满脸写着认真。
仿佛只要祁沅再质疑一次,她就能立刻剖出真心给他看一样。
“那日匆匆一别,公子的身影就好像刻进了我的脑海一般,怎么也忘不掉,所以我就拜到佛前,说想请佛祖为我指引世间最好最好的风景——”
见祁沅还不出声,又接着说,“然后我就到了这里,还看到了公子你呀。”
“既是仙女,还需要求佛么?”
苏令月理直气壮,“都是修行之人,大家互帮互助嘛。”
这还真是越说越荒唐了。
祁沅也不知怎的,明知道这身份不明的女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却还是忍不住想顺着她的话说,“姑娘既是仙女,想必这里的风景都已经见过了,不知何时启程,继续云游天地?”
“明日就走。”苏令月随口说。
原是想听听祁沅还会说什么,结果她这句话说完,祁沅却突然不说话了。
苏令月好奇地探身过去,却见他微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她正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忽然听到院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到有人隔着门就开始喊,“祁沅,祁大夫,祁御医?睡了吗?出来赏月啊?”
下一刻就看到祁沅变了脸色,人都明显紧张了起来。
“有人来了,你、你快些走——”
苏令月浑不在意似的,只挑了个最不是重点的重点,问,“你是怕我被看见,还是怕外面的人被看见?”
“外面的人是我朋友,你我这样孤男寡女待在这里,若是被他看见,有损姑娘清誉。”
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令月似是听进去了,同样压低了声音问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样待在这里,不行?”
自然不行。
祁沅也说不上自己究竟为什么紧张,只是觉得,不能让她被人误会了去。
“我这院子里有一个后门,你——”
还没等他说完,忽然就觉得身上一轻,在院门被人从外面风风火火推开的一刹那,他已经坐在了屋顶。
他猛地转头看向始作俑者,心中骇然。
能这么轻松就将他一个男子抱上房的……绝不会是养在深闺的小娘子!
苏令月还保持着抱着他的腰的动作,又无比好奇地望向院门的方向。
就看见一个素衣青年披发提灯走进来,先是往石桌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见到人,又熟门熟路的往屋子那边走,一面走一面喊,“祁沅!你睡了吗?”
“你睡了吗?祁沅?”
“祁沅?”
灯笼挟着烛光从屋檐下晃过,苏令月听着从下面传上来的叩门声,回头贴着祁沅的耳边,用气声同他说话。
“公子,你朋友很有趣呀。”
身边女子骤然的侵近,带来一点若有若无的冷梅香。
带动他的一颗心紧跟着狠跳了一下。
他下意识就想要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腰间那一直不曾放下的手臂,瞬间便收紧了一些。
他的身体于是也不受控制的,又朝身边人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偏偏耳边再次响起的气音好似带了个小钩子,一直能勾到他心底去,“别动呀,要是弄出了什么动静,被你那位朋友看到了,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明晃晃的威胁,偏生又裹上蛊惑的壳子,让他无从反抗。
只能苍白的解释,“这样……不好,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