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土地肥沃,且有黄河天险作为屏障,战略位置非常重要。此前,长安与匈奴不过隔着一道长城,取了“河南”地后,匈奴对长安的威胁大大减弱,而汉朝对匈奴亦从守势转为攻势。所以,此役之重要,可算是汉匈战争的转捩点。
主父偃是齐国临淄人,家境并不富裕,也没听说他祖上出过什么著名的人物。他早先学习战国时纵横家的学说,希望自己变成张仪、苏秦那一类的人物,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而驰骋天下。无奈天下承平已久,并不需要突然冒出一根舌头把水搅浑搅乱。
况且武帝即位以来,推重的乃是儒学。董仲舒这样的当代大儒受其尊显,主父偃看了非常眼红,于是在他晚年,转变了“学术”方向,开始学习《周易》《春秋》等儒家经典;当然,其他诸子百家的学问知识,他也不是刻意地回避,而是广泛地博览和吸收。
若说董仲舒是一个侧重于理论建设的学者,那么主父偃则更看重实践与应用。董仲舒大概是衣食无忧的人,他感兴趣的是著书立说,传之后世,是所谓“身后名”;主父偃则家境贫寒,所以他热切期盼的不是来世,而是今生,是名显于当世,是今生的物质享乐。
于是主父偃开始四处寻找机会——不光是家乡齐国,他还去过齐国以西以北的燕、赵、中山等地游学求教。可是,无论是在家乡还是在燕赵等地,他都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人,通常连钱都没有人肯借给他。这可能是因为主父偃太穷了;也可能是因为他改变贫困现状的心情太过急迫,目的性太强,所以招致别人的反感;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这个人,天生的跟人不合群。
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四处碰壁的主父偃对诸侯国彻底失望,索性来到长安天子脚下来碰碰运气。他找到了大将军卫青。或者是因为大家都是贫贱出身,又或者是看出了主父偃身上的才华,卫青屡屡向武帝推荐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武帝并没有召见主父偃的意思。
日子水一般地流走,跟日子一起流走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如今的主父偃,已是囊中羞涩、一贫如洗。更让人生气的是,那些诸侯的宾客一个个眼高于顶,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主父偃决定最后一搏,于是向武帝上书。主父偃的奏书并没有什么新意,主要是劝武帝用兵要慎重,要爱惜民力,这是汉初知识分子的共识。不过主父偃学过纵横术,因此这封奏书写得文采斐然,论理精到,故而深得武帝的喜爱。所以奏书早上递了上去,傍晚时武帝就召见了他。
另有严安、徐乐两人同时上书,其所说与主父偃也是大同小异,武帝也召见了他们。武帝对三人说:“你们此前都在哪里呢?为何我们迟至今天才得以见面?”
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于是拜主父偃三人为郎中。而三人中,又数主父偃最为活跃,他屡次入宫进见武帝,指点江山、纵论古今,其所指陈,无不切中要害,渐渐成了武帝倚助的智囊。武帝升任主父偃为谒者,不久又升他做了中大夫。一年之中,主父偃的官帽子换了四次,四次得到提升,一时成了武帝身边最为炙手可热的“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