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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里,已经入了夜。
夜惊堂做寻常护卫打扮,手里拿着画轴,来到东城之后,并未立刻跑去王侯扎堆的钟楼街,而是先来到了春满楼附近。
入夜后岁锦街的繁华才刚刚开始,诸多yè • chǎng都开了门,满街灯红酒绿莺莺燕燕,随处可见闲逛的王公贵子。
夜惊堂过来并不是喝花酒的,自然没去关注楼上娇俏可人的美人,先行来到了后巷,经过各家名楼时,还能听见楼内传来闲谈:
“据说场面惨烈,五人全数被分尸,后续光拼都拼了半天,还有几块找不到,十二所的总管公公,亲自确认是华俊臣华大侠出的手,……”
“啧啧,这手段果真残暴……不对,杀江湖宵小,应该是雷厉风行才对……”
“话说南北江湖下手这么狠的人,好像只有南朝的夜大魔头,杀完人收尸,据说只能用铲子铲。这华俊臣华大侠,在我看来也不承多让,恐怕当得起‘南惊堂北俊臣’的名号……”
“唉,这就太过了,华大侠就目前战绩,哪里接的住这名号……
“华大侠的剑术,本就在承天府名列前茅,如今有了江湖战绩,称一声‘承天第一剑’,应该没问题……”
……
夜惊堂从巷子里路过,听到所有闲人都在污蔑华伯父,心里着实有点痛心疾首。
但舆论这东西,不在他的基本盘,他根本控制不了,当下也只能暂时委屈华伯父背黑锅了。
在走了一截后,夜惊堂便发现春满楼的后巷阴暗处,有气息波动,当下飞身跃起,如同上次一样来到了围墙后方,隔着墙轻敲。
咚咚~
围墙另一侧,青龙会的堂主老刘,安静靠在墙壁上,脚边放着书箱,其实也在听周边的琐碎闲谈。
墙后传来动静,老刘便知道杀手回来交差了,略微偏头,沙哑询问:
“阁下是承天府的华俊臣华大侠?”
?
夜惊堂一愣,稍微沉默了下,模棱两可询问:
“刘前辈何出此言?”
此言一出,倒是把干了接头人十余年的老刘,直接给干沉默了。
华俊臣在老家时,附近码头的目标客户死了。
昨天华俊臣在春满楼喝酒,目标客户死了。
今天华俊臣在夕霞寺闲逛,目标客户又死了。
华俊臣武艺大概符合杀手的实力,甚至连专杀贼寇、不在乎银子的作风,以及想要传世名刀,都和华俊臣的身份性格大抵符合。
现在围墙后面的纨绔子弟,都知道人是华俊臣杀的,青龙会他娘的能不知道?
老刘无言良久后,开口道:
“青龙会从不问来路,即便知道,也会守口如瓶,江湖上从未有杀手被青龙会出卖,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说这个,只是提醒一声,真实身份人尽皆知的刺客,便是世间最失败的刺客,毕竟你走到哪儿,都会有人防着你,甚至可能先发制人。
“而且真身见光,你就算打听道进宫的门路,也不好去拿那把宝刀。”
夜惊堂感觉自己的杀手身份隐藏的很好,不过对于这番叮嘱,还是点头:
“受教。往后我定当注意。”
老刘出于职业修养,虽然夜惊堂没承认没否认,他也不再追根问底,从书箱里取出银票丢过围墙:
“这是赏银,帮会按规矩抽两成水,用以维持帮会运转,你到手四千两。”
夜惊堂知道干平台的肯定抽水,黑道买卖只抽两成说实话都算良心的,当下也没多说,把银子又丢回去:
“可还有其他差事?”
老刘听见这话,都无奈了:
“早上派差事晚上shā • rén,而且一天一个连着来,就算青龙会有这么多差事,也不能让你这么杀;照你这么个杀法,不出三五天朝廷就会盯上青龙会……”
夜惊堂对此道:
“杀的都是通缉犯,朝廷乐享其成,应该不会过问……”
“树大招风,朝廷不过问,湖东道的江湖也会炸锅;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在青龙会买凶,如果闹的江湖人人自危,最好的解决法子,就是灭了青龙会,从源头解决刺客。若是被整个江湖围剿,青龙会也扛不住。
“你先休息一段时间,事情青龙会帮你继续打探,酬劳以后补上即可。”
夜惊堂见自己办事太麻利,把青龙会都给杀害怕了,强制让他休假,也不好再索要差事,点头道:
“也行。有其他不shā • rén的差事,也可以安排,我闲着也是闲着,遇上顺手就办了。”
青龙会是职业杀手组织,但刺探情报、窃取重宝之类的生意也接,不然光shā • rén,养不起这么大帮派,闻言琢磨了下:
“朝廷最近有动静,似乎是在炼仙丹,江湖上打听此类消息人很多,给的价码也高。你若是能弄到有用消息,青龙会出银子购买,价码看消息的分量。”
夜惊堂微微颔首,也没多说,询问道:
“有了消息,怎么和刘老接头?”
“若要见我,下午时分在此地放一块砖,一个时辰后我自会现身。告辞。”
“再会。”
……
——
另一侧。
钟楼街,皇子府。
皇子府后宅灯火通明的水榭外,护卫在门外躬身静立,认真禀报:
“属下去现场看过,五人皆被分尸,华俊臣浑身浴血身处其中,虽然树上刻了青龙会的字号,但戌公公慧眼如炬,还是看出了实情……”
……
装饰华美的水榭中,侍女正温着一壶小酒。
身着常服的三皇子李崇在露台软榻上的靠坐,手里拿着酒杯,眺望着皇城上空的月色。
王继文手持折扇拍打掌心,在面前走来走去,等护卫禀报完后,才百思不得其解道:
“华俊臣今天明明在府上会见李光显,怎么莫名其妙又跟着跑去了夕霞寺?我好不容易才布局,把华青芷和蛇峰五怪都引到了城外……”
李崇对于这种结局丝毫不意外,毕竟面前这表哥办事向来如此,介于聪明与不聪明之间,姑且可以称之为‘大抵上聪明’,距离精明能干还差上半筹。
“华家好歹是名门望族,你能在暗中做局,华家又岂会意料不到有人会在暗中算计,华俊臣此行过来,目的应该就是为了保护女儿,出去郊游跟着,在情理之中。”
“唉……”
王继文在旁边坐下来:“罢了罢了,反正死的只是几个通缉犯,就当为民除害了。你手上可还有入京的贼子,可以引过去……”
三皇子都被整无语了,放下酒杯回过头来:
“被通缉的贼寇,十二所多的是。但照表哥你这么做局,不计人力物力找贼寇,让华俊臣‘为民除害’,先不说你安排的护卫,能不能把华青芷拐走,这用不了十天半月,华俊臣可就该补上十大宗师的空缺,正儿八经位列剑圣了。您到底是那边儿的?”
王继文听见这话,不乐意了:
“我是你表哥,能是那边儿的?我这不也是在为你以后铺路?兵书上都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圣人千虑必有一失……”
三皇子微微抬手,打断了表哥的话语:
“我也没怪你,只是商量罢了。你除非把华俊臣支开,不然安排的护卫,根本没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王继文也知道这点,略微斟酌了下:
“要不我让我爹做东,再叫几个名望,请华俊臣去府上吃饭?”
三皇子对此道:“大舅和华俊臣,都在承天府长大,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小时候可没少干仗。如今大舅身为国舅,官拜吏部侍郎,一直都瞧不起不务正业的华俊臣,你让大舅请华俊臣喝酒,这不明摆的黄鼠狼给鸡……咳,不合适。”
王继文知道他爹和华俊臣关系不咋地,想了想道:
“这个简单,李国公好酒如命,最喜宫里的夜白头;姑姑哪儿好像有两坛,你进宫弄一坛出来送我爹,我再把消息偷偷告诉李国公,以李国公的性子肯定会找名头摆个宴席,请我爹过去坐坐。
“李国公和华老太师关系不错,华家又和王家两对门的关系,和我爹吃酒,明知华俊臣在城里不叫上,容易让人多心,肯定也会下请帖。而华俊臣不好不给李国公面子……”
三皇子斟酌了下,觉得这步‘以爹为子’的棋,确实挺妙,点头道:
“可。不过到时候华青芷也跟着过去怎么办?”
王继文摆手道:“长辈酒局,她一个小姐跟着过去作甚?你这两天再找一下,看京城还有没有像样的匪寇,等酒局那天确定华青芷的位置,再驱虎吞狼……”
两人正如此商谈间,水榭外忽然传来响动,一名护卫禀报道:
“殿下,有个万宝楼的护卫,送了幅画过来,说是给王公子的。”
王继文没料到出了这档子事,华青芷还能把画帮忙画完,开口道:
“拿进来吧。这华师妹办事挺厚道,咱们坐在这里布局算计人家,说起来还真有点阴险小人的意味……”
?
李崇张了张嘴,都不知道如何评价,最后干脆不说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