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哥儿是丁鸿宇和云娘妹妹卉娘的长子,离得近,从小在展家院子长大,从不拿自己当外人,张口就来“我看见了,我也没动”
像所有既不是老大、也不是排行最小的孩子一样,卉娘性格温柔,针线厨艺都好,和所有人相处颇佳。嫁进府里之后,卉娘很快生下林哥儿,白天丁鸿宇当差,卉娘就到展家院子,和红叶云娘结伴养孩子,做活儿,晚上丈夫回来再带着孩子回去。
三个孩子三张嘴巴,齐心合力地把木哥儿郁闷坏了,红叶怎么看怎么觉得,呆板严肃的长子像丈夫。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一阵脚步声响,两个高大挺拔的成年男子并肩从外院走进来,彼此面容酷似,一个略高些,脸色严肃,一个略胖些,笑眯眯的,正是展南屏兄弟。
康乾十七年底,孔连骁伤势痊愈,被皇帝封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三品。如此一来,孔连骁不再神出鬼没地巡查各地,在京城早出晚归,坐起了衙门。
官职不算高,却代表皇帝信任,日后有提拔余地,六部都可去,且,孔连骁才三十余岁,在公卿之家是很难得的。
伯爵府居家欢庆,老夫人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赵氏泪流满面,传出话去,阖府打赏两个月月钱。老伯爷甚是满意,道“不负皇恩,给祖宗添光彩,”孔连捷也十分喜悦,拉着兄长去北平楼喝酒。
得到消息那天,红叶欢喜极了,一头扑进丈夫怀里,眼泪汪汪地说着一些自己也不明白的话:她不是神仙菩萨,只知道孔连骁和展氏兄弟兰州遇难,以后再发生什么,她就不知道了。现在好了,展南屏再也不用跟着孔连骁东奔西走,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之后几年,展南屏展卫东兄弟跟着孔连骁留在京城,日升而出,日落而回,不像以前,动不动失踪数月,朝夕陪伴家里,红叶心满意足。
“爹!二叔”“爹爹!大伯!”“姨夫,展大伯!”三个小些的孩子欢呼一声,像三只小兔子,撒着欢扑进两人怀抱,只有木哥儿,板着脸一动不动地留在原地,
展南屏脖子挂着柏哥儿,走过去摸摸长子肩膀,“站了多久?”
木哥儿仰起头,得意地答“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
展南屏单手把他拎起来,“那现在还站?练功夫不是着急的事,不可冒失贪功,伤了筋骨就麻烦了。”
木哥儿悻悻地收起架子,桂姐儿追问“爹爹,伤了筋骨会怎么样呀”展卫东吓唬她“浑身动不了了呗,像院子里那棵树一样。”
三个小些的孩子哇一声,木哥儿也打个冷战。
展南屏已经顾不上小的了,几步走到红叶面前,扶住她手臂“大热的天,怎么出来了?”柏哥儿这才看到她,张着胳膊要抱“娘,娘!”
红叶嗔怪“又不是七老八十,有什么不能动的!”展南屏呵呵笑,固执地挽着她胳膊。
老夫老妻了,还肉麻来肉麻去,展卫东绕过兄嫂,带着两个孩子奔进院子,“孩他娘!”
云娘挺着个圆圆的肚子,顺手把碗里的酸梅塞进他嘴里,两个孩子抢着张开嘴巴“啊~”
四年前云娘生下女儿就没了动静,展卫东还好,云娘家里急得不行,求神拜佛的,京城郊区的红螺寺灵验,催着云娘去拜。云娘拉着红叶拜来拜去,等孩子大些,能出门了,就成了妯娌每月必去的郊游,今年开春,云娘怀了身孕,一家人正在高兴,红叶上月也诊出喜讯,更是喜上加喜。
晚饭是卉娘做的,烧排骨,炖豆腐,香菇油菜,老虎菜和皮蛋豆腐,藕合里面夹着鲜肉,裹着面糊下锅,端上桌金黄酥脆一大盘,鲜的不行。
莲藕是刚刚上市的,府里采购回来,主子们吃着好,送给大管家、幕僚、体面的护卫,展家分了一篮,大人小孩都爱吃,红叶便掏了钱,再去外面买。
男人们加上丁鸿宇在外院,红叶几个在里院,杜梅带着孩子们洗手、摆碗筷,坐下开吃。
杜梅是府里一个侍卫家的亲戚,长得不算漂亮,机灵得很,比二丫三丫都会来事,在展家院子好几年了。
说起二丫三丫,一个是长房六少爷明哥儿身边得力的仆妇,一个是赵氏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主子信任,赏赐丰厚,府里人人羡慕。
有这两个榜样,杜梅干起活劲头十足,就等着年纪大些,红叶也帮她找个好出路。
热热闹闹吃完饭,丁鸿宇卉娘带着林哥儿回群房,云娘五个月了,怀的稳稳当当,和展卫东领着孩子们去送。四个孩子像四只小鸭子,呱呱呱地走远了。
红叶刚刚怀上,不到三个月不敢多动,扶着丈夫在院子里围着石榴树走两圈,就回屋去了。屋角用铜盆盛着井水,换上家常穿的细布寝衣,炎炎夏日也没那么难熬了,红叶端起井里冰的酸梅汤,喂到丈夫嘴边。
展南屏喝一口,递回她唇边,看着她喝完才摸摸她肚皮,手劲十分温柔:“闺女折腾你没?”
怀前两个孩子的时候,红叶总是吐,到了后期胎动频繁没少受罪。两个秃小子精力旺盛,从落地开始,天一亮醒来到夜晚睡觉没片刻消停,一个人根本看不住,这回红叶怀上,展南屏希望是个女儿,天天念叨个没完。
红叶也希望是个姑娘,嗔怪:“才两个月,能折腾什么,倒是你儿子,天天不是上房就是爬树,要不就是挖得满地是坑,庄稼地似的,你也不管。”
挖坑是木哥儿从小到大的消遣,开始挖虫子喂鸟,后来跟着父亲叔叔出府,到溪边钓过一次鱼,回家兴致勃勃的挖虫子做鱼饵,带着弟弟挖的院子满地窟窿,用小罐子养着。,有一回杜梅不知道,随手打开一个,被虫子吓的哇啊叫。
他笑着挽袖子,“回来就打。”又调侃“你别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