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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貔貅
秦数“噗嗤”一声乐了,“急了急了,江倦,你急了。怎么,提你的老情人就戳着你肺管子了?噢,不对,不是你的老情人,是你哥的。你跟那大夫有份无名,他把你当替身,对你也没感情,你说你跟他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因为他活儿好吧?我觉着你还不如跟我呢,至少你是我见一个爱一个里第二爱的那个。”
江倦毫不掩饰他的嫌恶,歪头避开了秦数来撩他额发的手,“差不多得了,今天找你有正事,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是吗?那真可惜,我还以为你是来跟我偷情的。”
秦数单纯是为了膈应江倦,还想再往前靠些,可是这一次江倦没有躲,就眼睁睁看着他在即将贴上自己的前一刻被哗啦作响的锁链勒住,再无法凑近半步,然后露出那种他最讨厌的,狐狸一样的狡黠笑容。
秦数恼火道:“你总是提前算计好了坑老子!慢走一步就把老子关在这鬼地方几个月不能出去见人,我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每天对着这危房四壁,要不是还有这电视打发时间,老子连人话怎么说都该忘了!姓江的,tā • mā • de到底是谁给你的权力关老子!”
江倦低下头去,嘴角翘起了极不明显的弧度,“原来你还记得怎么说人话,那怎么不见你说两句好听的,没准我听了以后心情大好,就肯放你出去找死,过几天再良心发现去垃圾堆乱坟岗刨你被野狗啃烂了的尸体呢。”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秦数瞪着一脸漠然,不为所动的江倦,要是没有那根链子拦着,他能扑上去一口咬断那人的脖子吮他的血。
秦数怒极反笑:“我让你作践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也好意思提良心这两个字?”
“是啊,不然我就不应该给你留《如懿传》让你练一口铁齿铜牙,给你看几个月花园宝宝说不定还能让你学会说几句我爱听的,不好吗?”
“……你喜欢听那玩意儿?”
“我只是觉着你现在跟那双眼无神的大脑袋白胖子挺像的,要不你也顶三个花卷给我唱儿歌祝我晚安?”
秦数眼角一抽,一脸怪异地看着他,犹豫片刻,往后退了半步,“……那大夫是给你灌mí • hún汤了还是把你操出幻觉了?你他妈谁啊?”
江倦笑了笑,也不知是被自己的胡言乱语逗笑了,还是存心耍秦数玩,总之笑过了还是开了瓶矿泉水冲了只落满灰尘的杯子,倒了小半杯无糖的乌龙茶推到对方面前。
“小惩平时很喜欢喝这个,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反正我是不怎么喜欢,没什么味道还卖得死贵,不是我这样的穷苦公务员配享受的。”
秦数坐下来拿着那杯子翻来覆去看了看,不屑道:“以前来也没见你带什么东西,今天你提到他就是想跟我打感情牌了。江倦,我不瞎不傻你有话直说,少跟我来这套,做作!”
可他没想到江倦居然真能一点都不铺垫,直截了当道:“嗯,那我就直说了,最近雁息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曾是雁息市社会儿童福利院收养的弃婴,其他我不方便多说,不过光是这一点,应该就够你回忆起一些事情了吧?”
“社会儿童福利院?”
“我调阅了近几年来的卷宗,发现这家福利院的背景不是一般的大,他们涉及程三史犯罪链条中买卖人口和qíng • sè交易的重要部分,把无家可归的未成年人当做商品,对外输送那些‘拔尖’的货色,后来越做越大,几乎包揽了权省的人口买卖生意,甚至还把那些‘品相’差、无望输出的孩子作为猎物提供给猎杀游戏,使得无数无辜的孩子惨遭虐杀。这样令人发指的行径在黑暗中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去年一个人的出现才让整条犯罪链浮出水面——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陈东升。”
江倦起身靠在桌边,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了主动亲近的善意,可惜秦数并不买他的账,身子往后一仰,连人带椅子往后滑出老远,满眼戒备地看着他。
江倦的叙述没有被他的拒意打断,“他会出现在警方视线,是因为花溪区奥斯卡酒吧一起tóu • dú的命案,他作为涉嫌拐卖儿童的嫌疑人被警方通缉并在那起案子中露了脸,出动了全市警察对他实施抓捕,可他却在审讯期间以相当诡异的方式死在了雁息市局,动手杀他的人,是市局法医安息。”
秦数态度疏离,不打算跟他谈论这件事,冷笑着岔开话题,“是啊,安息跟姜惩、跟我的关系都还不错,知道他与犯罪分子勾结还杀了人对我们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人都死了一年了,总不会是现在要翻案,说吃牢饭的安息其实是替人顶罪的冤大头,并不是真凶吧?”
“不,他就是。可是这起案子引发的后续可不只是整个公安系统的反省和自查,陈东升的死虽然是件人人都想掩盖的丑闻,对每天都在有无数恶性案件发生的世界来说微不足道,却牵扯出了一个威震金三角,爪牙遍布大半个亚洲的庞大犯罪集团,对我国的禁毒事业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在后续的调查中,警方发现参与到犯罪中的陈东升本人也是深受犯罪组织毒害,幼年被人贩子拐卖的受害者之一,但他相貌颇好,又擅长讨人欢心,少年时就成了运作福利院和盘踞雁息人□□易链的负责人的情夫,成了以色侍人,备受冷眼的‘小白脸’。”
“够了,差不多了,住口吧……”
“但陈东升并没有真正沦陷于犯罪事业,由着童年的不幸将自身置换到加害人的位置成为犯罪者,相反,他想以暴制暴、以杀止杀,选择牺牲自己继续潜伏在犯罪组织中为警方提供情报。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个陈东升,其实是你的线人吧?”
秦数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起,浑身散发着掩饰不住的煞气,果然按捺不住冲上来揪住江倦的领子将他一把掼在墙上,一拳打向他的脸。
不过秦数的力道多少还是克制了些,察觉到江倦无意反抗后下手留了情,看着那人的脸被打偏向一侧,嘴角沁出丝丝血迹,秦数不知怎么上了头,一手狠狠钳住他的脖颈,似要将他的气管活生生扭断。
打斗的动静引起了屋外监视者的注意,有人敲门问道:“江副,里面什么情况,需要我们帮忙吗?”
秦数的手一松,空气涌入江倦的肺里,他控制不住咳嗽了几声,“……不,别进来,没事。”
“真的没事吗?您的声音听起来不大好。”
“没什么,有事的话我会叫你们。”
听着脚步声远,秦数放开江倦,反手一摸他腰间,“呵,行啊,戒心这么强,来见我连皮带都摘了,这要是让那大夫见了,是不是真得怀疑你金屋藏娇了?”
“我可不敢藏你这么危险的‘娇’,”江倦抹去了嘴角的血,重新坐了回去,“我喜欢温柔一点的,善解人意的,最好还会做饭的。”
可惜,萧始就是个三不沾。
言归正传,他续上了之前的话题,“我其实很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个技术人员会有线人,任谁看到你们的关系,都会觉得你才是混进警察队伍里给犯罪集团提供情报的卧底吧?前雁息市局痕迹检验技术科长秦数?”
秦数摆了摆手,不想跟这个人提起自己从前的“光辉历史”,终于拿起那杯没什么滋味又贵得要死的乌龙茶喝了小半口,“我以为姜惩一定会把我跟他的关系写进案卷,退一步也会把情况透露给你这个前男友的。”
“那你真是太低估他了,小惩这个人重情分,而且公私分的很清,既然决定保护你,就不会再让其他人知道你的秘密,也包括宋玉祗。不过我想,当时参与案件调查,知道隐情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个,但所有人都缄口不言,默认了卷宗里没提这一段隐情的事实,说明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个人促成的,这背后还有力量在暗中帮你隐瞒此事。我不想因此为难小惩,所以,我来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他跟我其实还挺……挺……”秦数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索性作罢,“算了,直说也没什么,这事只要深挖你一定会知道,时间问题罢了。我和陈东升的关系说来也不复杂,我上学时父母双亡,被我的老师收养,这位老师就是年轻时因为幼子被拐卖导致家破人亡的陈东升的生父。被拐卖的时候,东升已经有了记忆,他知道自己的爹妈是谁,一直想回家,早些时候只是因为没有能力逃出那吃人的牢笼,长大一点儿之后他明白自己势单力薄,没法跟组织对抗,就算和亲爹相认也只能给家人惹祸上身,只能通过我来了解他爸的近况,并且想办法给警方传递消息,想为击垮组织尽一份力。”
“可你让他失望了。”江倦这话直戳人心窝子,“你不仅没能在他有生之年帮他瓦解这个组织,甚至没能将有效情报传递出去,为什么?”
“为什么?你真问的出口啊,那我也想反问你,为什么警察队伍里会有像安息和殷故这样跟犯罪分子狼狈为奸的内鬼?明知他们的存在,你让我怎么相信别人?”秦数咬牙切齿,后半句几乎是含着泪说出口的,“……就连姜惩,我都不敢信他!”
“好吧,这个理由能说服我。那么事实就是因为你的犹豫和隐瞒,导致真相直到陈东升死后的半年多以后才被警方挖掘,可惜在警方顺藤摸瓜查到福利院时,作为中枢的负责人和进出渠道的关系人却都已经亡故了,接替的福利院长并没有参与到犯罪中去,至今还在接受调查和监视,目前有关福利院的线索全部断链,我想调查抛尸案的死者背景,就只能从你入手。”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把我关在这儿断了我和外界的联系。对你来说,过去那么多年掌握陈东升的情报却没有提供给任何人的我就是只进不出的貔貅,利用价值远比我这身技术大多了。那我想请问江副支队长,如果我配合你查出结果,你能放我离开这鬼地方吗?”
江倦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可以考虑。”
秦数耸耸肩,似乎也没指望他能答应,随手从桌上的零食里翻了袋薯片出来,边吃边说:“那福利院在八年前就中断人口买卖和qíng • sè交易的渠道了,新院长继任后干的都是正经营生,可能是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再有私人性质的福利院存在了,他们没法在政府眼皮子底下干那些勾当,索性换了另一种方式,也就是……”
他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条竖线,将桌面的平面空间一分为二,随后又画了条横贯两个部分,垂直于竖线的箭头。
江倦移到:“你是说非法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