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喽。从宋慎思作为猎物的那场‘鬼域’猎杀游戏开始,就有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东南亚儿童出现在我省,由于没有合法身份,我们也没法统计到底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只能说数字很可能庞大到我们难以想象。因为这些人的频繁活动,使得国内的毒品交易越发频繁,到现在能说得上是猖獗了,在长宁禁毒口做过几年的你一定最清楚不过了,但雁息却是在去年才由姜惩揭开了这庞大系统的冰山一角,于是作为禁毒先进的雁息市在一夜之间各种毒贩和拆家都冒了出来,一击破碎了歌舞升平的假象。那为什么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水面下的汹涌暗潮呢?这就要提到一个人了。”
秦数摆了摆手,示意江倦凑近。
后者有些犹豫,但为了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还是附耳过去,却没想到秦数竟然抓起一片薯片塞进了他嘴里。
嘴角的伤还疼着,被他一碰又流了血,江倦在秦数的哈哈大笑声中吐出了薯片,用茶水冲了冲伤口上的盐粒。
“赵静,雁息禁毒支队长,你对这个名字应该并不陌生,因为去年的白云药厂爆炸案就是她雇凶做的。那时候刚巧你偷偷潜入工厂进行调查,留下了这一身残疾,差点儿死在里面,要不是萧始拼死进去救你,你也没机会把我关在这儿。经过调查确认,作案嫌疑人是个没有工作的瘾君子,赵静以五克甲卡西酮为代价雇佣他潜入工厂泄露易燃易爆危险品,想借此掩盖白云涉毒的事实,事成后这个人却因为突然毒发死在了现场附近的泥坑里。后来裴迁遭到追杀入院,有人用c4引爆了公安医院,医患伤亡惨重,嫌疑人也是个无业的瘾君子,几个小时后被发现离奇死在附近的建筑工地,同样也是因为毒发,但他们体内的成分却不属于任何一种市面上常见的合成毒品,再之后,案子就以嫌疑人畏罪服毒自尽结了,作案动机是对生活不满报复社会,有关不明药品和背后的隐情可是半句都没提。”
“我知道赵静,那之后她被羁押调查,关在雁息市第一女子看守所,几个星期后,看守所里一名中泰混血的女毒枭就猝死了。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赵静和她的死有关,但远在缅甸的犯罪势力却得到消息开始行动,她和金三角那群毒贩一定有关,可目前证据不足,我们撬不开她的嘴。”
秦数仰头把薯片碎渣倒进嘴里,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真的一筹莫展,你可以试着去找另一个人。他也是雁息市局里的内鬼,一直卧底在刑侦支队,也就是姜惩身边,在他参加猎杀游戏时出手害过他,不过姜惩的运气比他好,结果就是姜惩好好活着,而他锒铛入狱。这个人叫张淳霄。”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江倦点了点头,起身便要走,秦数开口拦人:“哎哎哎,利用完了就抛弃,有你这样的吗?”
江倦回头看了他一眼,从钱夹里拿出两张银行卡,“收着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以后出去应该能用得上。”
秦数疑惑道:“什么玩意儿,里面有钱吗?”
“没有。”
“……那你给我干什么?还给两张?”
“一张我怕气不死你。”
秦数“嘶……”的一声吸了口气,恨得牙根直痒,“江倦,你他奶奶的是真欠操啊!给钱和出去总得满足一样吧,你还是人吗?”
江倦诚恳道:“抱歉,我不能让你回到警察的队伍里,至少现在不行。但你如果实在手痒,可以帮我分析分析这案子,反正你出不去,我也不怕你泄露案情,要是你能发现什么细节,就算是意外收获了。”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信任市局的痕检,会特意跑来求我拿出看家绝活,我应该说荣幸吗?”秦数戏谑道。
“不是不信任他们,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江倦斟酌了一下,才道:“太信任你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里提到的过去的案情都不太重要,后面会细说主要的案子,所以不用担心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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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候鸟
江倦浸在满池温汤中,口鼻沉在水面以下,只露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布满雾气的镜面。
秦数的话还萦绕在耳畔:“如果你真的想从他那里解脱,不妨告诉他你的过去。在这里的日子虽然很无聊,但是必须承认,在你犯病的时候以帮你为借口痛揍你一顿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如果他真对你有什么企图,应该做不到像我这样忍受一个随时有自残和伤害他人倾向的定时炸弹在身边,让他早日知难而退,对你来说不也是件好事吗?”
难得跟他那样不对付的人能说出这还算中肯的话,江倦有些犹豫。
可他的过去太难启齿了,宣之于口无异于将用了许多年才愈合的伤疤再次撕裂,他要是能有那样的觉悟,也就不至于疼到现在都走不出来了。
“小惩他们一直以为自己面对的仅仅是一个实力遍布东亚的金三角毒枭,而实际上,站在我们对立面的却是一个国家。这是场漫长的征程,黑暗总会被驱散,带来光明的人或许不是我,但我一定会化身为光。”
“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愿你在噩梦尽头,能看到划破长夜的曙光。”
门外传来一声不易被察觉的轻响,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萧始回来了。
江倦匆匆抹去了沉思时他在镜子的水雾上胡乱画出的线条,把两手都浸在水里,将脸背向里侧装睡。
果然萧始在外面找了一圈没看着他的人影就进了浴室,见他躺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就着急了,赶紧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脸,“倦!怎么又在这儿睡着了,醒醒!”
江倦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萧始来不及脱外套,赶紧把他从转凉的水里捞了出来,本该是很自然的反应,江倦却觉着有些违和,直到萧始把他抱出浴室,擦干身上的水后才发现,萧始没有用手直接碰他——除了最开始那一下。
他有些好奇便抓住了萧始的手,立刻明白了原因,那人的手太凉了,这个温度至少得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半个小时。
不过萧始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看他醒过来终于松了口气,“前妻,你不是答应我以后不在浴缸里睡觉了么,又吓唬人。看来以后不应该让你洗澡了,只有我在的时候才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啊,顺道去买了点菜,今天找姜惩学了个你爱喝的海带排骨汤,等下煲给你喝。先把衣服穿上,你再这么光着我可就不做人了啊。”
萧始半玩笑半威胁地给江倦换上了毛茸茸的睡衣,从头到尾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好像没看到他脖子上淤青的指痕似的,一扒拉他头上的兔耳朵,哼着小曲儿进厨房做饭去了。
看着他忙活的背影,江倦很不想承认,但他知道萧始一定早就察觉到了他偷偷出去见人这件事,很可能在半个小时以前就已经回到家楼下,是在隐蔽处看着他停车上楼的。
但是他很体贴,至少没有把这件事表现出来,而是在寒风中熬了几十分钟,其实根本没这个必要……
江倦不自觉揉了揉嘴角的伤,疼得直皱眉。
明明漏洞百出,所有的细节都证明他出去偷了“腥”,但萧始为什么不问呢?
来回路上他确定没人跟踪自己,以萧始从前的性格,不把自己吊起来打到交代都算他失常发挥了,难不成这人是转性了?
还是说,自己在心疼那个因为这种无聊的事在冬夜里冻了几十分钟还忍着不说的蠢货呢?
他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心中暗嘲自己真是异想天开,觉着能被这点小恩小惠打动的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说不定等下萧始这病劲儿过去恢复正常了,自己还是免不了一顿毒打。
然而意外的是,萧始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亲手煲好汤喂他喝下,打闹一会儿就伺候他吃了药上床睡了,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反而让江倦觉着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