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下山,她说不定孩子都生了。”
“师父倒是下了山,可惜医仙师娘撒手人寰,两人阴阳永隔。”
“哎,上次那信中只说医仙师娘死了,倒没说她那个小徒弟。”
“说了说了,在最后一句,我瞄着过,似乎是,她爹将她接回家了。”
……
裴知逸闷闷地摇着腰间的蛊玲,他心里也急,十万火急,巴不得现在就下山去找他的小医仙,毕竟她上次离开时还没答应嫁给他。
可天命没到日子,他没满十八岁,下了不山。
裴知逸懒散地躺在地上,慢慢举起手,透过指缝望着月明星稀的夜。
他是当今圣上的第五子,也是皇后所出的唯一一个儿子,按照祖宗传下的规矩,他便是太子。但他这太子命不简单,据已故老天师所说,他的命数与父皇的命数正好相克,所以双龙不得见面,一旦见面,其中一个必定见血。
原本父皇不信,非要与他见面,结果俩人一见面,不是父皇受伤便是他受伤,最严重的一次,他在大冬天里跌入冰湖,差点将命丢了。
由此,父皇信了老天师的话。
他虽在冰湖里捡回一条命,却染上了寒症,时不时便会发作,全身僵直冰冷。也因寒症一事,老天师发现他命数有变,只要他在龙台山待到十八岁便可回宫,而他待在龙台山的十几年里正好能治治寒症。
如今已入九月,等到明年菩提花开,他一过十八岁的生辰便能下山了。
第4章雪中初遇
“师父和医仙师娘,惨啊,一个相濡,一个以沫,本是最般配的一对,却不愿为彼此稍稍退一步,两个人都那么拧,最后落得个悲凉收场。”
“师祖年纪那么大,总不能每回小师弟寒症发作都叫他输内力吧,师父留在山上也是为师祖着想,再说了,师父可是掌门,他一走,这掌门之位谁来当,那时我们的年纪和武功都不够格。”
“确实,师祖将师父养育成人是大恩,师父不该忘恩负义。”
“如今大师兄当上掌门,小师弟的寒症也快好了,师父终于下了山,可师娘没了。”
……
众人聊起徐相濡和虞以沫这对苦命鸳鸯,声声感叹,站徐相濡的觉得他有情有意,站虞以沫的说她心怀天下。
裴知逸想,他们俩谁都没错,只是命运要他们取舍。他闭上眼,慢慢回忆起自己与少女的初遇。
那年,他十一岁,她十二岁;那天,灰蒙蒙的,天上正下着细软的雪,一落到发上便化了。
那时,他独自一人坐在屋内背书,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前日刚发完寒症,他身子虚,师父怕他冻着便给他做了件厚厚的棉衣,还叫他别去上早课,老实待在屋内。
“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御……”他念着书,时不时瞧瞧外头。
院墙处有颗菩提树,这菩提树长了二十来年,又高又大,枝干绵密,上头挂着不少痴男怨女的红签,染雪后极为好看。
等到用药时辰了,他放下书,从竹龛里抓出师兄们抓来的黑蛇,正打算取蛇胆。
忽地,菩提树上出现一道纤细的身影,是个比雪还白的少女,少女戴着厚实的面纱,根本瞧不清模样。她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衣裳,外披绯红色的斗篷,长发也用绯红色的缎带绑着,灵气而娇艳。
她轻盈地穿梭在菩提树间,一张张翻着红签,发辫上的铃铛一响一响的,在安静的小院中尤为清脆,尤为好听。
菩提叶几次从她鬓边拂过,弄得面纱系绳都松了。
他看得入迷,情不自禁地凑到了窗户边,正想一睹少女的芳容。奈何少女是侧对着他的,面纱掉落时,他只看到一张侧脸。
雾蒙蒙的天,绯红的衣,细长的柳眉,雪白的肌肤,浅朱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