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水幕后的司徒震撼,蹲在渡船顶端的掩月宗徽记之后,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四周:
“少府主已经上船了,十天后就会抵达临渊城,老祖化身的凡人小姑娘,一直在他跟前,寸步不离。我本来不想坐一条船,但不坐这条船,下一条得等半个月,不知道老祖发现我没有……”
宫装美妇轻轻抬起手,水幕在殿内消散,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
她从软榻上起身,挑开珠帘,来到燃着三炷香的画卷之前,抬眼看着上面的女子。澄澈双眸中,情绪不停变幻,偶尔也会露出愤懑、不满等负面情绪,毫无遮掩,毕竟画卷上的人,已经很多年未曾看过她了,可能早就把她给忘了。
她不明白,往日居于九天之上,近乎无所不能的老祖,怎么会选那样一个普通的凡人成为铁镞府的青魁,甚至不惜自降身份,亲自给那人护道。
她没看出那人有任何强于她的地方,从头到尾唯一的亮点,可能就是会一手‘剑一’。
但这点亮点,和当年的她差之万里;她生而为仙,从出生开始就和凡夫俗子天差地别,只有她不想做的事儿,没有做不到的事儿,她若是走剑道,不会比那个凡夫俗子差半分,甚至会做得比他还好。
可老祖偏偏就选中的那个人,把她放在这俗世深宫之中,整整熬了八十年;她不服气,却连和老祖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宫装美妇在画像前站了良久,眼底情绪变幻,最终没忍住,开口询问道:
“那个南荒的野小子,到底哪点比我强?”
大殿中寂寂无声,带着愤然和不公的语气,却好似一个人独处时稍显疯癫的自言自语。
久久未曾得到回应后,宫装美妇抬手从供奉数十年的香坛上,拔出了三炷香,砸在了金裙女子的画像上:
“我在临渊城八十年,兢兢业业辅佐君王、监督朝臣,未曾有一天懈怠,未曾做错过一件事,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你把我在这里关了八十年,至少给我一句解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也是你徒弟,你凭什么如此待我?”
“我知道,你怕我,你怕我超过你,取代你的位置,才把我放逐于凡世,是不是?”
“你说话啊!”
……
逐渐歇斯底里的言语,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能听宫装美妇诉说的,只有宫灯照耀下,在地上拖出很远的影子。
影子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宫装美妇紧紧攥着手,双眸发红,盯着画像女子许久后,又拿起香坛砸了过去。
咚咚
铜质的香坛,在大殿里弹了几下,发出几声闷响。
宫装美妇努力克制情绪,却抑制不住心底的委屈与不公,她咬牙道:
“好,你断我大道,我也不让别人好活,你信不信我把那小子……”
话语戛然而止。
哪怕画像上的女子毫无反应,只是死物,后面的气话,宫装美妇终是没敢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那个人肯定听得到,只是不想回应她罢了。
咕噜噜
香炉滚了好几圈儿,最终停在了大殿中央。
宫装美妇愣愣站了很久,等着画像的回应,哪怕是一句责骂也行。
可惜得到了结果,和往日数十年如出一辙。
随着时间推移,宫装美妇的情绪逐渐平复。
她吸了口气,转身捡起香炉,重新放在画像下,又取了三炷香,点燃插在其中。
等青烟袅袅燃起,宫装美妇又恢复成了方才那个雍容华贵的太妃娘娘,认认真真行了一礼:
“徒儿失态,还请师尊勿怪。”
可这句话,同样也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第二十九章抵达目的地
渡船沿江而上,窗外山水不停变换,不知不觉已经是十天后。
汤静煣身上的伤势,经过多天足不出户的修养,恢复的七七八八,等抵达临渊城附近时,已经看不出异样;因为和姜怡待在一起比较局促,汤静煣平时除开修炼,就和冷竹一起绣花或者准备膳食,哪怕已经是半步灵谷的高人,市井小娘的性格依旧没有改掉。
姜怡得知汤静煣的修为后,心情自不用说,修炼的决心用‘头悬梁锥刺股’来形容也不为过,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打坐炼气,十天以来基本上就没出过门。
左凌泉倒是要清闲些,白天的时候陪着汤静煣走走看看散心,或者跑去一楼的大厅里,听些各地仙门刚发生的故事;晚上就和清婉一起探讨修炼的法门,比如什么姿势修炼最快之类的。
清婉虽然还是每次都装作师长的模样,但滴水穿石日久生情,如今的抗拒越来越弱了,只要不乱说骚话,清婉全当是眼不见为净,逆来顺受任左凌泉折腾,偶尔兴之所至,还会配合一下,打下他的肩膀,说句‘哎呀~你讨厌死了……’之类的话;当然,这得晕乎乎的时候。
认真修炼,自然得有效果;灵谷一二重比较简单,都只用打通一个关键穴位,只要底子牢固、心境无暇,其实突破并不难。
左凌泉身体底子打得坚若磐石,天资悟性同样不差,如今在青云城发了笔横财,也不心痛白玉铢了,在《青莲正经》和充裕灵气的作用下,进过日积月累的努力,打通了督脉的八脉交汇穴‘后溪穴’,走到了清婉前面。
清婉修炼也很认真,但一直都抱着‘舍己为人’的心思,全心全意的帮着左凌泉稳固窍穴,根本没给自己练,进度稍慢,不过《青莲正经》讲究阴阳平衡,距离突破想来也快了。
临近目的地,渡船速度逐渐放缓,行驶到距离临渊城还有几十里的江道时,整艘渡船直接冲上了江岸,在密林上方飞了片刻,来到了一个看不见百姓炊烟的湖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