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边,张婴面无表情地坐在一群或遥望山水,或相聚议论,或端茶喝水的人之间。
说什么帮忙,压根没有的事。
他刚刚抵达,就被候着的内侍给抓住,说是要为接下来的小春祭做准备。
然后他与其他人一起丢在河流中洗澡,这澡洗得他浑身不舒。即便小河再有自洁功能,但像下饺子一样下几十个不爱洗澡的大秦人,张婴都能看见浮起来的肥皂泡沫在发灰。
他可以说是以平生最快速度搓完澡,连滚带爬地起身出水。
此时,溪边被邀请来了两位妙龄巫女,她们戴着夸张的鬼神面具,一边唱着日祠、月祠、二十八星宿祠、荧惑祠等的祝词,一边翩翩起舞。
这时,张婴听见不远处传来短号声。
他起身看过去。
扶苏一身黑色干练骑装,跨坐在棕色的大马上,他身后数百衣着色彩不一样的男子跨坐在马鞍上,整整齐齐,鸦雀无声。
扶苏从身后抽出长弓,朝天she三只长箭,伴随着一只过路的大雁被射落,嘹亮的军号声响起。
前方忽然被人为地放出来许多的鹿、兔子、狐狸等动物,它们被火把与人吓得四处乱窜。
扶苏没有动,他身后的数百骑手齐齐弯腰射箭,地上瞬间倒下百来只的猎物。
数十名军卒拿着网兜急忙上前,捡拾干净。
扶苏率先拉起缰绳,高喊一声:“出发!”
他率先策马狂奔,数百人黑骑手纷纷驾驭马匹,以品字形紧随其后,上百匹马狂奔而去。
张婴原本是坐着看,然而身旁的中老年人像是参加演唱会一样激动地站起来,还将他也给带起来,这其中尤其几个年龄大的,他们右手不停地戳木杖,一个劲地大声音喊着:“彩!好后生!就该我们嬴家嬴得天下”
老者什么一喊,溪边立刻响起阵阵声浪,黑色“嬴”旗,被摇得赫赫神威。
狂奔而去的骑手们也响应地大喝了一声“彩!彩!”作为回应,踏起一层厚厚灰沙土粒,骑兵们很快没了踪影。
而被他们留下的猎物,一部分品相差的被丢入熊熊燃烧的四方火坑之中。
还有一部分肉则被人扛了过来,在这搞烧烤。
也不知是烤肉没有熟透,还是部分老者的肠胃比较脆弱,时不时便会有人一边放着气体,一边急匆匆地离开,归来没多久,再次脸色煞白急匆匆地离去。
至于张婴为啥能确定是气体。
……嗯,他个子矮,压根躲不开人群中的气体扫射,脸都绿了。
在等候骑手们春狩归来时,嬴家宗亲们重新坐了下来,部分老者手中抱着个小暖炉,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张婴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听说这……就是那一位,长公子如此英姿飒爽都比不过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是啊,更离奇的是长公子好似也待他非常亲厚,属实想不通。”
“哈哈!你若能想明白,岂不是你也能坐在那个位置。”
“也对,我可没有忤逆先祖的胆。光一个长幼有序就将我压制了。”
……
张婴捏了捏眉心,他合理怀疑扶苏将他丢在这中老年人群,就是拿他来吸引八卦的王族宗族们。
他本想一直装听不见,然而某几位老者似是喝高了些,探究的视线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起了身似是想要过来。
张婴:……
不想被八卦的张婴麻溜地起身,顺着小河往上游走,准备找个人少的地方发呆。
走了好一会,远离了身后的喧嚣。
张婴正好瞧见王绾和夏少府在钓鱼,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忽然起了争执,王绾猛地将钓鱼竿一扔,夏少府连忙将鱼竿捡起来,与王绾拉扯。
张婴:?
他刚想着避开,没想到恰好听见前方两人的争论声。
夏少府道:“王相心系天下,志在为民。我也是看他有一计能够善待野人。所以才想将这位山野士子介绍给你呀。”
王绾都按:“哼?山野士子?你口中的山野士子是如何形容我大秦的?莽撞、跋扈……听听这蔑称,那人可曾会真心善待大秦百姓。你又何必白费心力不讨好。”
夏少府道:“唉,他与我们到底有一份恩情。犹子若泉下……”
王绾道:“休要提恩情。在大是大非面前,即便是我儿回来都没用!你也好生考虑,免得参与一些麻烦……罢了,我先回也。”
……
张婴见王绾丢下这句话,干脆利落地大迈步离开,徒留夏少府一人站在钓/鱼/台前垂眉思索。
张婴上前了两步,但想了想,也转身准备走。
然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不远处的灌木林忽然晃动了一下,张婴抬头看过去,下一秒,一只粗糙大手伸过来,拧着他的后衣领一提。
张婴身体一个腾空,视线二百七十度旋转,便看见三位壮汉,一位抱着斗笠的男子,以及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有过三面之缘的儒雅男子。
等等,这个三面之缘的男子,好像是项羽带他去见的。
叫什么来着?
该不会是范增吧,唔,年龄好像有点对不上。
坏了?!
他不会是误入六国余孽的密谋现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