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扶苏的朝臣们微微蹙眉。
兵不刃血拿下三万俯首称臣的羌族,建设两座城市,包括羊毛羊线之路等,这些都是扶苏为大秦立下的功劳。若是将羌族人都赶走,这功劳就少了一大半。
淳于越一听就更急了,前有公子高,后有张婴,在他看来继承人之争还没有定数。
思及此,他硬着头皮道:“可是陛下,那两座城池是你亲口允诺给长公子自行决定的,是他的军功。若是真如姚贾所言归于九卿,这,这岂不是在抢个人军功。”
淳于越扣完这个帽子,再低声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归顺的数万羌族里面只有不到五个羌族被收买了呀。不能因为五个羌族,就将其他无辜的羌族给……”
姚贾挺身而出,道:“十万老秦人却没有一个人被收买,为何?因为他们知道,非我一族,其心必异。”
淳于越冷笑一声道:“这话说的可笑。大秦诸多郡县皆出国六国细作。尤其咸阳的细作更是层出不穷,你要怎么说?!难道这证明了居住在咸阳的老秦人不钟爱秦国吗?不,这只能证明在敌人心中咸阳很重要。”
姚贾冷笑一声,道:“可笑!你视北地的蛮子与六国黔首一样?淳于越博士,你难道忘了你也是旧齐人,从鲁豫之地而来,你在说孔夫子门徒皆是蛮……”
淳于越怒道:“休要胡言乱语!”
之前被淳于越抨击的周青臣也坐不住了,站起来道:“你们法家就是如此攻坚我儒家?!诛心之论,颇为不当!”
“不愧是不尊圣王,不尊王道之治,不尊古之经典,冷酷蛮横凶悍的法家。”博士鲍白令冷笑一声,重重地将铜杯一放,“居然敢轻视孔夫子,有辱斯文!”
面对博士们的反弹,姚贾直接硬刚道:“哈!老夫说一句,你们便说老夫在轻辱了孔夫子?!那你们自身呢?郡县制已安稳地实施六年,你们却看不清情势,只知道拾前人之牙慧,妄想鼓动复辟分封制。真是可笑!”
……
眼见法家和儒家再次干起来。
张婴这瓜都吃得有些懵逼。
这文人墨客凑在一起,可比后世大妈们闹腾多了,骂人用词文雅不说,一个个互相引用对方老祖宗说过的话去抨击对方。
比如儒家说法家愚民政策搞笑,不合理,讨厌。
法家这边立刻抛出一句话,孔子曾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家学术祖宗都说只能使百姓按照我们的意志去做,不能使他们懂得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和愚民是一个意思吗?
儒家顿时无语。
再比如,法家说儒家只知道从古法里来说分封制有多好,以古非今。
儒家这边也立刻抛出一个句子,商鞅曾说,“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礼者未足多是也。”你信奉的商鞅都没有把话说死了,只说了不推崇而已,你在这一竿子打死我们这些尊敬古制利益的做什么!
……
张婴正观察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嬴政的声音,“阿婴,你小子看这么久,看出什么门道来?”
张婴故意皮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要打起来了。”
嬴政:……
“咳咳。仲父我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
“不。”
张婴还没说完,就被嬴政轻声打断,他惊讶地抬起头,恰好与仲父对视上。
嬴政给了个赞许的眼神,道:“你说得很多。”
张婴:?
他正有些疑惑的时候,李斯忽然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
他环顾四周,高声道:“今日本只为祭奠淮南侯。不曾想竟因博士淳于越的某些谬论,再次掀起有关郡县制与分封制的争论。如今已是大秦实施郡县制的第六个年头,法令既出,天下已定,诸位应当各司其职,而不是在这吵吵嚷嚷耽误正事。
博士的职责、正事是什么,是博通古今,以备陛下随时顾问。而不是为一己之私,以古非今。
这六年来,老臣看着博士们,不,应该说士子们四处游走地宣扬自身学说和理念,他们为了博取关注,故意做出种种令人厌烦的噱头。
比如有的士子,在茶楼盲目地抨击秦律秦法,认为秦律严苛,再鼓吹分封制,把诸侯王都赞美成未来圣人,声称在诸侯王治理下会活得更好,这是何等的可笑。
还有些人暗藏在乡野间,针对大秦颁布的所有政令,日日夜夜鼓吹旧国旧王,以至于不少黔首被洗脑,成为六国余孽的细作。
老臣认为必须遏制这一股乱象。
先禁止黔首私下议政,避免乱象增加。再焚毁六国的史书,以及涉及百家思想等任何涉及朝政的书籍,同时,任何人敢在乡野写诗、书来用来反对秦律秦法,反对新政的政令,当斩首示众!
老陈认为,只需要让黔首们从吏而师,学法,不被其他思想蛊惑,方可彻底断百姓寻根之念,才可彻底稳住我大秦江山。”
众人:!!!
张婴:!!!
妈哎,猝不及防的焚书……来了。
坑“儒”还会远吗?啊不对,是还会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