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爱着你的吗?
我是爱着我的吗?
他一次次无声地问,可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他自己不行,织田更不行。
或者有些问题没有答案。
必须没有答案。
·
他的好友死了。
处理他的领地、身体等事宜的时候,王尔德问他,你家那个怎么样?
阿蒂尔因为他的亲友搭档而死,亭瞳和王尔德也救不回他的性命,于是王尔德产生了同样的担忧。
织田作之助,枯血玫瑰,悖逆之月。
约定之日的,悖逆之月。
亭瞳看到了王尔德的担忧。
他会背叛你吗?他会伤害你吗?
你的结局,会和阿蒂尔一样吗?
亭瞳说,不会的,他永远不会背叛我。
他不会背叛我。他无法背叛我。
从始至终,织田作之助都只是个工具,工具怎么能背叛他的主人呢?他甚至连真正的自我意识都没有。
王尔德没再说话。
他相信了,或者没有。
他们都没有多说,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不会改变。
不问不会改,问了一样不会改。
后来他终于处理完了阿蒂尔的后事,织田依旧在自己的操控下站在身边,神情沉静,几乎冷漠。
chocker上的暗纹是银色,他伸手,一点点摸过去,感知到微微的痒,但他的织田并没有躲开。
不,应该是,“wǒ • cāo纵着我的织田没有躲开”。他想。
有一瞬间,他想要就这样用力按下去。
再强大的异能力者也需要氧气,织田不会反抗,他会控制住的,他连自己的心跳都能控制。
自杀是多简单的事情啊。
然后他放开了手。
是因为怕疼、怕难受,还是因为织田还有用呢?
又或者只是舍不得。
他以前明明那么怕疼。
那天夜里,他睡在他的织田的怀中,男人的身体依旧是温暖的,可却始终捂不热自己的手脚。
太冷了,太冷了,怎么会这么冷。
他睁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心跳总是数错,左手的旧伤突然就开始痛。
要去哪里摘一颗太阳?
·
手腕还是会痛,但是他没再用药。
反正没用,还浪费药物。
但是绷带依旧要缠,那些伤疤被一点点遮住,收尾没有蝴蝶结。
他几乎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个画师了。
那些细小的、无用的美丽,他似乎再也感知不到。
这个破败扭曲的世界里,连一朵小小的花都找不到。
而织田始终都沉默,被他操纵着的沉默。
男人是一把枪、一柄刀、一副铠甲,是亭瞳的倒影亭瞳的半身,但从来不是人。
有的时候亭瞳会操纵着自己的半身说话,早在开口之前,他就知道他的织田会说什么。
其实只是自言自语而已,但也够了。
他计划好了自己的终末,也从未有过奢求。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所以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可那一天,他看着自己,突然就开始困惑,自己难道真的要拖着自己的半身一起死吗?
但他的织田明明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
他的,织田。
没有灵魂的,工具。
那一瞬间,他突然焚心蚀骨地后悔。
·
最后之日来临。
做好一切准备,他切断自己和织田的联系——这场献祭本就无须第二具身体的死亡,残留在身体里的意识会替他完成规则的修改,这是最后的、仅此一次的手段。
亭瞳不知道连自己残念操控都失去的躯壳会有什么样的未来,是成为一具空壳,还是直接死去?他不知道,也不再有那个精力去想。
森前辈是为了什么让他拥有第二具身体已经不重要了,这只是他在死亡之前最后的任性。
港口mafia天台,青年仰头注视着天空向后倒去。
坠落是世界线重置的进程,他看见自己长发在风中的弧度,也看见倒映在眼中的世界开始扭曲改变。
这是世界线的重置、规则的修改在顺利进行,亭瞳却没再去想那些东西。
都无所谓了,他已经完成了自己应该完成的一切,那美好的仗他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他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他已经守住了。
他不曾希冀过公义的冠冕,他只要一场安静的永眠。
——然后他看见,“织田作之助”跳了下来。
那具熟悉的身体追上了自己,浑沌又清澈的群青色眼瞳中映出自己熟悉的容颜,有力的手掌向自己伸来、握住被绷带包裹的手腕将自己拥入怀中,坚定而温柔。
他们相拥坠落。
是什么在支配他的活动?是什么让他和自己做出一样的选择?这具身体难道有自己的意识吗?……
亭瞳应该困惑的,但残阳似血,模糊男人的红发,长风猎猎,整个世界都放开他,这赴死的路途一生般漫长。
他拯救了世界,他放弃了一切。
他别无所求。
你是我最后的冠冕吗?
青年于是扬起唇,在自己一如即往温暖的怀抱中闭上了眼。
——无论生死,你陪我一起。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