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由的一句话,让这顿本来应该充斥着怀念与幸福的晚餐突然变了一个基调。
安室透的叉子还没从口中取出,听到这句话直接愣在当场,皱眉思索起来。
“你想说什么?”他问。
搁下了叉子,他似乎也没有动那道高级料理的心情了,只是正色看着黑泽栞,并示意服务生将料理放下就好。
安静的环境中,黑泽栞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嗯……我之前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突然想起来的。其实四年前,我曾经受到组织的要求,差点进行审讯苏格兰的任务。”
她说罢,斟酌了一下词句:“我们作为组织的审讯部门,其实面对‘叛徒’和‘卧底’一般是两套不同的机制。”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安室透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似乎是有其他人等在废弃的高楼下,只不过他因为心情过于沉重,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搭理的心思。
“说说看你的想法。”他擦干净了嘴,将面巾纸放在一边。
有关诸伏景光的事情,他不能大意。即使是离谱的推论,也有一听的价值。
“简单的说,如果对方是叛徒,会让我们出马,审讯方向是流出的情报去了哪里。但是对于卧底,基本上用不到我们,直接让行动部门负责……击杀就好了。”
当然也有不同,比如说琴酒。不管是叛徒还是卧底,亦或是灭口的工作,他都做得顺手无比,根本不喜欢旁人插手。
安室透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什么异样的信息,但他仍然保持着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双手交叉撑着头,将半张脸埋在手背后。
“你是觉得,苏格兰的死亡可能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黑泽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事实上,组织在要求我接手他的事的时候,甚至没有提到他是在什么任务中,出现了什么异样,而被认定为了叛徒。”
安室透沉默了。
他又一次地回忆起,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实力强劲的威士忌三人组,有着一位优秀的情报人员和两位卓越的狙击手。因为出众的能力被组织中的高层深深赏识,并且交给了他们一个绝密任务。
那是一个运送药物的工作。简单的说,将组织的研究所里的药物送到鸟取县的某家医院中。
只不过因为保密工作的原因,他们三人分配的是完全不同的工作。
莱伊负责的是前期运送的安全性,波本负责与相关人员的沟通和骗过层层关卡,苏格兰负责的是最后的与医护人员的交接工作。
也就是收,三个人各司其职。莱伊知道药具体从哪里来,而苏格兰知道药最后去了哪儿,波本则只知道相关人员中究竟谁是为组织服务,从中牟利的人。彼此分开的职能让他们很难互相配合。
只不过谁也没料到,这里头竟然有一对同样卧底在组织中、互相信任的幼驯染。
他们之间原本的约定是,由苏格兰找到药厂的具体地址和药物目的,出来以后将信息传递给波本,然后两人联系公安的大部队,将这家医院包抄。
本来这应当是一次揭露组织邪恶计划的大好机会,但是苏格兰却为此丧命了。
“药物、医院。”他轻声说,“这是我们最后一起完成的任务。苏格兰从医院出来以后,就去了那里的天台,然后就被认定为叛徒,开枪殉职了。”
黑泽栞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发现安室透似乎并没有回答她提出的问题。苏格兰究竟是如何暴露的?
“你问的问题,我给不了你答案。只能推测是在进了医院以后出了差错。”安室透继续说,“之前我觉得那个混蛋……赤井秀一应该会知道,但后来发现,他似乎也一头雾水。”
安室透没有说的是,其实他也怀疑过这件事。
诸伏景光的暴露只有两种渠道,一种是组织内部,一种是公安内部。组织内部的话,那无疑只能指向赤井秀一这一个答案,但他知道绝不可能。赤井秀一是个自负能力到一定程度的人,不屑通过这种方式博取组织信任。所以他也怀疑过公安内部。
只是战战兢兢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似乎暴露的又只有诸伏景光一个人,自己没有受到牵连。
庆幸之余,也的确觉得古怪。
“真的没有吗?”黑泽栞轻声开口问,“死亡讯息之类的。”
会这么问,是因为前世到安室透的生命尽头,他还在惦记着没来得及去长野县看一眼诸伏景光的遗物。据说是诸伏景光的哥哥在之前与他联络,提到了弟弟的手机虽然碎了,但是给他发了一条简讯,希望能够见面详谈。
然而被组织严密监视的安室透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最后关头,他甚至尝试过让黑泽栞去长野县获取这份情报,但是那已经是在决战之夜,她并未赶上去长野县的列车,就倒在了琴酒的枪下。
“这……”安室透皱眉。
他有些吃惊。
实际上在不久前,他因为参与案件的原因前往了一趟长野县,也见到了幼驯染的那位兄长。只是时间仓促,两个人只是对上了“时间就是金钱”的暗号,没有来得及交接。只是这些他并没有告诉黑泽栞,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要不要尝试着去取呢?”黑泽栞试探着问道。
她当然知道,这样或许会引起他的怀疑,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她不能把每件事都赌在重来一次之后会变得不一样。
既然重生了,那就要主动出击。
在她认真的目光中,安室透换了个单手撑着下巴的姿势,神情似乎放松了下来,不再愿意讨论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