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酒店房间里,两人分坐两边,容云倾脸上带有愠怒。
容烈垂着头,像只沮丧的大型犬∶"……不记得了,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哥哥”容云倾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乱|伦”
容烈此时根本不敢说出真相,若是让哥哥知道,他早就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弟,他一直披着好弟弟的皮占他便宜,只会更生气。
到那时候,他连哄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只得低头认错,“对不起哥哥,我不该偷亲你。”
”你错的只是这一点吗”对他的认错态度极不满意,容云倾鲜少有这样不淡定的时候,“你喜欢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我。”
听见这句话,容烈猛然抬头,虽然早就知道哥哥只把他当弟弟看待,甚至只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但真正听见这句话,容烈的心还是撕裂一般地疼。
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他,对哥哥来说也是这样的吧。
被容烈眼中的痛楚之色惊到,容云倾一愣,到底是当弟弟宠了这么久的小孩,终究还是心软了,“只要你改好,不再抱有这种变态的想法,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容烈的回答∶"不。"
容云倾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不,我不能停止爱哥哥。”容烈眼里有年轻人特有的炽热,“如果让我不爱哥哥,那还不如杀了我。”
"你真是……执迷不悟。"容云倾觉得自己要被气得高血压了。
终于迟来地感受到面对青春期孩子时的父母的痛苦。
容烈表面上一直那么听话乖巧,没想到内里竟然如此叛逆。
不再和容烈多费口舌,容云倾拿起衣服去浴室换上,看见垃圾篓里可疑的几团纸巾时,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换衣服的动作更大。
他还洗了个脸,着重擦了嘴唇。娇嫩的唇肉禁不住躁|躏,很快红肿起来。
顶着一张冷脸,容云倾出了浴室,取出身份证件就准备离开。
从哥哥走进浴室开始,容烈就坐立难安。
容云倾从浴室出来,他就一直跟在后面,知道哥哥在气头上,他不敢出声,直到看哥哥拿了证件,推门要走,他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按住门把,“哥哥,你要去哪儿?”
“回家。”
“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
“再不安全,也比呆在一个变态身边安全。”容云倾也不去抢门把手,淡淡眼着他,“松开手,放我出去。”
容烈咬了咬牙关,“那我和哥哥一起回去。”
“不行,你就在这儿待着,时间不到不准回去。”容云倾不留情面,转身就走。
翌日一早。
系统慢慢开机,开始工作,一秒后,它发出一声惊呼∶“啊!”
跟着容云倾久了,系统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会像人类一样按时休息。
昨晚还在平潭岛,今早上它一开机,一刷新定位,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容家。
""
这是怎么回事系统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坏掉了,刷新几次定位都没变后,才确定它家宿主真的连夜逃了回来。
“宿主,你不是还要看蓝眼泪吗怎么就回来了”
容云倾抱着枕头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坐在床上就像一座沉默的小山。
从平潭岛回来之后他就一直这样了。
“蓝眼泪”容云倾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有些瓮声瓮气,“我都快流眼泪了。”
意识到情况的紧急,系统赶紧问“宿主,你到底怎么了?”
容云倾的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嘴唇通红一片、微微发肿。
昨晚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在用湿纸巾擦拭嘴唇,一些地方还擦破了皮,流了血,现在还能看见细小的痂。
系统大惊失色,“宿主,你的嘴是被狗咬了吗?”
容云倾咬牙,在脑中和系统交流,“还不如被狗咬呢。”
他的嘴唇现在还疼,还好和系统交流不用张嘴。
“那是怎么搞的”系统百思不得其解,“容烈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被戳到痛处,容云倾再次把自己整个儿埋回去“别提他。”
系统”……”那你倒是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搞得它芯里不上不下的,好奇极了。
“你说,我的教育方式是不是有问题”被子小山里发出声音,“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长大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系统∶"……"更好奇了有木有。
”我有一个朋友,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亲弟弟正在亲他,你说,我的这个朋友该怎么办?“
刚说完,容云倾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竟然问单蠢的系统这样高深的问题。
系统却难得聪明了一次,“宿主,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容云倾光速否认,"不是!"
“好吧。”难得看见宿主这样可爱的时候,系统决定不戳穿他,”说不定他们并不是亲兄弟,那个弟弟可能只是恶毒爸爸找来的冒牌货。”
容云倾暴躁,“可是按照剧情,弟弟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他怎么能够对自己的亲哥哥做出这种事”
都这样了还说不是容烈!
系统不合时宜地骄傲了,它终于也有比宿主聪明的时候啦!
无论系统怎么安慰,容云倾就是走不出来,沉浸在自己养出一个变态的自我折磨中。
被他勒令不准提前回来的容烈,好不容易在平潭岛度过度日如年的五天,一刻也等不及地飞奔回来。
刚到家门放下行李,就听见管家说∶“小少爷,大少爷他出门去了,走之前让我转交给你一张字条。”
容烈接过字条,展开一看,“不准跟来!”四个大字刺痛了他的眼眸。
回想起三天前酒店里哥哥的那个冰冷的眼神,明明头顶艳阳高照,容烈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怎么办,哥哥真的生气了。
艰难地回到房间,容烈打开电脑,找到一个隐秘的文件夹。
十一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无师自通找到徐阶监控哥哥,到了十九岁,他只会变本加厉。
视频打开,电脑上的画面正是容云倾的房间。
将时间条拉到五天前,从平潭岛回来的那个晚上,哥哥一直闷在被子里,容烈看得心疼极了,恨不得钻进视频里,将哥哥抱在怀里哄。
但让哥哥这样难过的人,同样也是他。
不知道盯着视频看了多久,哥哥终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红肿的嘴唇十分醒目,眼眶都像是哭过一般,洇红一片。
他没想到这件事对哥哥的打击会这样大。
他甚至隐秘地期待过,哥哥会在他鲸吞蚕食的攻势下爱上他,但现在种现象都表明,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容云倾只把他当弟弟。
监控里,容云倾在卧室里闷了一天才出门,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容烈盯着空荡的房间,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一块也空了。
哥哥……不要离开他。
至少得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向对面的人吩咐∶"盯着哥哥的行踪,随时向我汇报。"
此时,若是容云倾在旁边,恐怕会觉得他是一个陌生人。
因为他从气息到语气,都与平时所见的那个容烈截然不同,像是套着羊皮的狼终于露出真面目。
另一边,桐城一处酒吧内。
经过一番深度的反思以后,容云倾觉得自己应该和容烈保持距离,避免再把好好的苗子带歪。
经过几天的反思,容云倾又喝下一杯酒,忽然顿悟了,“系统,我悟了,不是我的问题!”
系统这几天都没敢关机睡觉,生怕宿主被自己的道德感逼疯。
他们刚开始搭档的时候,宿主就常常因为自己要做个恶人而自我折磨。
后来他终于学会了自我调节,才好起来。
现在看他终于想开了,系统赶紧出声∶“没错没错!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也不是小烈的问题。"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亲昵地称呼记忆中的小男孩为小烈。
“那是谁的问题”系统有点发蒙,觉得自己短暂占领的智商高地又要丢掉了。
“很明显是容道谦的问题!”容云倾振振有词,“我在小烈身边才几年?对他的影响才有多少"
“肯定是容道谦这个大变态,教坏了小孩。”
“难怪剧情要让小烈离开容家,再待下去,得歪成什么样?”
他似乎有些喝醉了,话比平时多了许多。
系统一直顺着哄他“对的对的,宿主你说的对极了”
但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美人不声不响,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一个人喝酒。
有心人观察到,美人已经连续来了好几天,每天都是喝几杯就走,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就像是受了情伤,只能靠酒精má • zuì自我的可怜人。
不少人已经在心里为美人编写出了曲折虐心的恋爱历程,脑补得自己都相信了。
被渣男伤了心的美人,自然是在等待有情人拯救。
结果他们刚想靠近,就被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捂着嘴架走了,从此再也没人在这家酒吧见过他们。
原来不是被渣男抛弃的小可怜,而是被大佬圈养的金丝雀?
这么一脑补,更加带感了是怎么回事?
自认为有能力从大佬手中抢过金丝雀的人做了充分准备,确保可以挡住那几个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后,前往酒吧。
结果等了一整天,美人也没有出现。
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看来大佬还是不放心,把美人最后的一点儿自由都剥夺了。
被关在金笼里的金丝雀,终于失去了最后一扇小窗。
众人纷纷为美人悲惨的命运扼腕叹息。
不知道自己只是喝点小酒,却被别人脑补出几十个版本的悲惨虐恋的容云倾,已经施施然回到了容家。
想通不是自己的问题后,他身心舒畅,再加上等待已久的重要剧情点终于到来,他自然得回来。
他一回来,容烈就各种找机会想靠近他,但都碰了壁,被拒之门外。
容云倾心想,等你被赶出去,远离容道谦这个万恶之源,就会恢复正常了。
千等万等,容云倾期待的剧情点终于来了。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容母季茗卉带回来的人,竟然会是林诺!
没记错的话,容云倾记得林烨说过,林诺今年二十二岁,比他这具身体还要大一岁。
哪有弟弟比哥哥大的无论怎么讲,林诺都不会是容家走丢的那个小少爷。
但容母显然不知道这些,她开心极了,紧紧拽着林诺的手不放,连保证,“小凌别怕,回家了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说着,她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容云倾一眼。
原主残留的情绪早已消散,几乎容母每出现一次,用敌对的态度伤害“他”一次,那些残留的情绪就会变弱几分。
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容云倾知道,这些供他们扮演的身份,原主都是自愿和总部交易的。
他猜想,原主的愿望或许是有一对爱他的父母吧。
容父容母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曾经深爱他们的孩子已经彻底消失了。
看见容云倾,林诺做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小声说“哥哥好像不太喜欢我。”
容母心疼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小凌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对吧,云倾?”
她看向容云倾,希望他向林诺释放善意,让他尽快融入家庭。
他的确不喜欢林诺,从在沙滩初见时就不喜欢,现在更加反感。
在剧情中,容家的小少爷一出场就是以容凌这个名字,所以他当真没想到,容凌就是林诺。
容云倾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
所有人都抬起头,是容烈出现了。
看见客厅里的情景,容烈脚步微顿,过了一会儿才再度抬起脚,走下楼来。
容母好整以暇,淡淡品了一口茶,“容烈,有件事情通知你。”
容烈没有坐下,孤零零站在客厅里,高大的身材也没有减少半分孤寂感。
“当年是我们弄错了,你其实不是我们容家的人。”仿佛一夕之间,容母对他的爱意就全然消失了,转而倾注到林诺身上,“既然小凌已经找到,这场错误也该尽早结束,无论怎么说,我们容家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会理解的吧”
"————轰隆"一道惊雷劈过天空,白紫电光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等雷声消失,容云倾才听见容烈低低地说∶“这是一场错误?”
像一只落水的公鸡,没有一点儿平时那股劲儿。
看他犹如无助孩童,满眼茫然,容云倾心头一痛,撇开视线不看他,心里才好受些。
他与容烈的相处时间,实打实不超过两年,尚且如此不舍。
容父容母可是收养了他九年,却能说翻脸就翻脸,更何况,当初是容家搞错的人,可不是容烈别有居心冒充小少爷混进来的。
更何况现在,王家的人虎视眈眈,就等着容烈落入他们手中,报那一箭之仇。
这场错误不是他挑起的,后果却是由他全盘接收。
容父站起身来,走到容烈身边,温声说∶“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回来,你可能早就死了,不要贪心更多了,收拾东西,早点离开吧。”
声音有多温和,意图就有多冷酷。
容烈猛然抬头,才领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容父容母的真面目。
是,如果不是容道谦将他带回来,他可能会病死,可能会在某次斗殴中身受重伤,横尸街头,但这一切都不是他主动谋求的。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块被利用完的抹布,到了该丢弃的时候了。
这样的容家,让他觉得冰冷、残酷,让容烈更加担心的是,哥哥还要留在这里。
哥哥这样柔弱善良,该怎么在这个可怕的家庭中生活?
他看向容云倾,今天的哥哥穿了一身黑衣服,十分搭配现在沉郁的气氛。
过去的八年间,他无数次想寻找哥哥的踪迹,为此他孤身一人去过很多国家。
虽然知道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他实在过于迫切地想要找回哥哥。
他在各个国家游荡,终于在十七岁那年被家族的人找到,带回家和一个年迈的老人相认。
老人什么都没有多说,递给他一张合照,容烈一看,就全然相信了。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和一个婴孩,从婴孩稚嫩的脸上,依稀能辨认出他现在的模样,轻轻抚上照片,容烈体内涌起一股来自血缘的、奇异的感觉。
这是他在容家人身上从未有过的感觉。
"烈儿,回来吧,龙家需要你,爷爷也需要你。"老人轻抚他的面颊,仿佛在透过他,怀念自己早逝的儿子儿媳。
“对不起爷爷,但我现在还不能回来。”容烈或者说龙烈,却拒绝了血脉至亲的挽留,“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和爷爷约定了三件事,三件事完成以后就回到家族,陪伴在老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