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消失几天,搀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可疑人物出现在自己门口。
莱尔维亚快步上前,血红的右眼发出轻微的荧光。黑色的“六”字如同眼球上的刻印一般,随着能力发动颜色愈发深沉。
这一切变化都被掩盖于那层薄薄的幻术之下,达达利亚看不到任何异常,只觉得身上骤然一轻,莱尔维亚已经将人移开,避开伤口半扶半抱着挪进了自己的房间,动作轻柔地放到床上。
少年已经完全昏厥过去,周身狰狞的伤口一刻不停地向外淌血,额头的温度更是高得吓人。
莱尔维亚遣了仆人去请医生,又帮少年将伤口做了应急处理,一切完工以后,他坐上床沿,将探究的目光转向了达达利亚。
刚刚用轮回之眼,他已经看到了不少东西。若是寻常肯定没这么简单,但对方现在身受重伤、意识混沌,读取表层记忆就变成了相当简单的事。
不过,他想听听达达利亚能说出来多少,以判断他对陌生人的防备心成长了多少。
很快,达达利亚给了他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当事人如是说,“只是看见他受了伤,身上又有深渊的气息,所以就把他救回来了。”
果然如此。
莱尔维亚失语片刻,刚想告诉他他救回来的是什么家伙,就被他达达利亚堵住了话头:“毕竟当时在雪地里,要是莱尔不救我,我肯定会死的。”
说这话的人神情诚恳,用一个直白的事实与纯白的天真将莱尔维亚所有还没说出来的话堵死了。
“……”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擦了擦达达利亚脸颊侧边沾上的血。
“没受伤?”他问道。
“当然没有。”达达利亚摇了摇头,这时候反而没了平常洋洋得意的小劲头,乖乖挺直背脊等莱尔维亚将他侧脸的血擦干净,期间眼神一直止不住地往门外瞟。
莱尔维亚轻轻敲了敲他的头。“医生没有那么快。”
小孩闷闷地应了一声,又自觉地跑出房间,去嘱咐仆人烧点儿热水。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了莱尔维亚与处于昏厥状态的空。
他受的伤很重,四肢、脸上有不少血痕,一道血肉外翻的豁口横贯腰部,且断口极不完整,像是被特制武器所伤。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惨白,再加上达达利亚在他受伤有一段时间后才捡到他,伤口感染让他发起了高烧。
而他造成他现状的始作俑者,不过在记忆中惊鸿一瞥,也在莱尔维亚的危机意识中刻下重重一笔。
月下、却砂林、竹绿色中长发、傩面、手臂上的神纹。
对方提着青色的鸢枪,衣摆沾着深渊法师的鲜血,只是静静地站在对面,就如同一尊煞气满盈的杀神。
“你这次来璃月,又想搞什么花样?”
他冷冷地问道。
空沉默片刻,道:“只是故地重游。”
魈重重地踏出一步,周身缠着盈天般的怒气。
“满口胡言!”
“胡言?”空慢慢地重复一遍,语调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疲倦,“若是抛开你的私心听一听我的话,你就会发现,我没有撒谎。”
对话不再继续了。魈忍无可忍地提起和濮鸢,周身锋锐迅捷的风元素力一闪,下一刻闪着寒光的枪尖就已经到了眼前。
最后的最后,是在一个天清气朗的晴天——一个有着漂亮橙色头发的孩子神情凝重地扑至眼前,在对方的呼声中,意识被剧痛横空截断了。
*
医生很快来了,是璃月最有名的医馆不卜庐的老板,白术。
他提着药箱,鼻梁上驾着一副气质斯文的眼镜,深绿的发辫垂在身后,一缕长发绕过左肩,其下掩着半截玲珑的蛇身——那白蛇的身体在白术的脖子上饶了几转,从他的左肩探出头来,显得异常温顺。
他进门见了一礼,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斯文的笑容,口中道:“许久不曾在夜间出诊,让客人久等。”
达达利亚站在白术后面,在橙发孩子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更矮的身影。
白术将药箱放上床头,回头一看门口,哑然失笑道:“这位小客人,你挡到七七了。”
达达利亚悚然一惊,这才发现身后有人。他迅速退到房内,神情隐隐有些戒备。就算转过身了,他也没发现站在他身后的小女孩有什么人气,房间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愣是渡不上一丝暖意。
等到达达利亚挪开身体,她才慢吞吞地走进来。
“不要……害怕……七七。”她对着达达利亚解释,声音同样缓慢柔软,或许是因为声带的问题,声音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气音,带着一点如影随形的湿冷,听得人心里毛毛的。“七七是……僵尸,但是……不会……吃人……是好僵尸。”
但她的语气很和善,没有敌意,这让达达利亚为自己方才的激烈反应升起了一丝愧疚。
“呃、抱歉……”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一边又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试探性地靠上前去。“你叫七七?”
小姑娘点点头,额头前贴着的黄符纸随着她的动作动摇西晃,看得达达利亚心惊胆战,总觉得它快掉下来了。
“七七……很忙。要帮白先生……干活。”
“好孩子。”那边的白术语气温和地夸奖道,“过来帮我一个忙。”
在两个小家伙进行交谈的时候,那边的大人也已经交谈完毕了。在七七的帮助下,白术拆下空腰间染血的纱布,进行细致而熟练的清理后,再上药、缠上绷带。
解决完最主要的伤口后,处理剩下零散伤痕的速度加快了许多。期间金发少年一直死死地皱着眉头,身上的温度越发滚烫,白术将伤口处理好,又抓了几服药,轻轻呼出一口气,冲着莱尔维亚感叹道:“这伤得可真重啊。”
莱尔维亚点点头,上前两步,手指轻轻点在他侧脸的伤口上。
“你看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