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林妍在电话里和田语断断续续地聊了小半个小时,关于她在家里相夫教子的点点滴滴,关于她这几个星期来重返职场后的快乐和满足。
她这些年来一直是全职太太,平常交往的也都局限在这一范围,这次朋友们几乎都劝她别折腾了,只有唯一一个闺蜜也就是香悦的销售总监支持她,但态度强势,稍有犹豫就要被鄙夷,她也不敢多聊,唯一能倾诉的也只有田语了。
挂电话的时候,邱林妍依然茫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霍宁辞肯定不会为了她而得罪程慕允,她要是离职重新找工作,面临的困难更大,可能事业和婚姻都会鸡飞蛋打一场空。
“小婶婶,”田语最后只给了她一个建议,“你问问自己,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回去选择家庭并不丢人,重头开始事业更是勇敢。我只能说,如果程慕允他逼得你没有喜欢的工作可以干的话,你可以到田园来,田园的策划正需要人,地产策划和酒店策划异曲同工,我相信你也能做得好。”
挂了电话,田语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向车窗外繁华的街景。
路灯飞驰而过,行人一闪而逝,就好像在她生命中每一个阶段匆匆离开的过客。程慕允、周子颐、田成善……都已经或者即将离她远去。不是不依恋,但时光让她明白,这个世界能永远陪伴左右的,只有自己。
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客厅灯亮着,程慕允居然在家。
说也好笑,前两年多的时间程慕允在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自从她兴起离婚的念头后却变得频繁了起来,尤其是她正式提出离婚后,已经特意等她好几次了。
男人可能都是这样的心态吧,得到的弃之若敝履,得不到的却永远在骚动。
径自走进卧室,她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又给陈嫂发了条消息,让她明天去收拾一下自己位于另一个区的一套小公寓。
这套精装小公寓距离市区比较远,面积也只有□□十平方,是前几年一家地产公司倒闭了抵给田园的房子,因为不值几个钱,所以资金紧张的时候田语也没把它卖掉,现在正好可以让她做个过渡。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程慕允惊诧地问:“你干吗?刚回来又要出差吗?”
“没有,”田语头也不回,“我先搬出去,如果你坚持要这套房子的话,我虽然舍不得也可以接受,但离婚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希望你能明白。”
身后好半天没有声音,忽然,一股大力袭来,她往后踉跄了两步,后背被抵在了墙壁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程慕允阴沉着脸,胸膛急剧地起伏了两下,显然在努力压抑着胸口的怒气,“我已经努力在改了,你也应该看到我的诚意。我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吗?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四年前你愿意和我订婚、结婚,又为什么现在这么执着要离婚?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程慕允的身影压制性地桎梏住了田语,从田语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下巴和脖颈。喉结上的小痣仿佛在这一刻骤然放大,炙烫了她的眼睛。
她定了定神,垂下眼睑,声音淡漠:“你真的想知道?”
“你让我死个明白。”程慕允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田语挺直了后背,手撑在程慕允的胸膛用力一推,将两个人快要贴着的距离拉了开来;她微扬着下巴,和程慕允四目相对。
虽然身高还是被压制了,可气势上好像两个人势均力敌了一样。
“程慕允,我和你离婚的原因,第一是因为你的傲慢,”她的声音清冷,不疾不徐,没有吵架的气急败坏,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冷静,“这三年里,我感受不到婚姻存在的必要,我想过给我们俩机会开始的,可是你并不需要,冷漠到底,所以,错过就是错过了,没有必要勉强,所以,从剪成短发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心要离婚,和周子颐、骆禾瑶完全无关,那时候他们都还没出现。”
“我说了我会改,以前我……我的确对你没有感觉,也觉得婚姻并不是必需品,”程慕允气急,“可我现在已经……已经……”
“爱上你了”这四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在田语无情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离婚后,他再表白,也太有损男人的尊严了。
“你这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怪,等到失去了就觉得非我不可了,等离婚后过几天就好了。”田语冷静地分析,“我离婚的第二个原因,还是因为你的傲慢。除了你自己,你看不起任何人,看不起女性,看不起夕阳产业,更看不起我视若珍宝的桃花源镇。你觉得我身为女人,肯定挑不起田园集团的大梁,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公司、一个项目而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作为你的妻子,我只需要站在你的身边享受程太太这个名号带来的一切,你完全不在意我的志向、我想要的成就感、我肩负的责任。”
长长的一段话,她一气呵成,一字一句仿佛珠玑,抑扬顿挫,直入人心。
程慕允有一瞬间的怔忡。
几秒之后,他猛地回过神来,本能地想要辩解:“你这是在冤枉我,我支持你了,在你和你叔叔争执的时候,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只是怕你太辛苦。”
田语嘲讽地笑了:“你是我太太,但其实你爷爷和叔叔的观点没错……你要是实在想玩,那就先拿去玩一玩……别说话带刺……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算拿回公司决策权,也不会继续投资这个烂摊子,而是踏踏实实地找个经理人,努力想办法把田园这首旧航母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