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语说得慢条斯理，程慕允听了片刻，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些话都是那次田语和田家人吵架，他出现力挺之后亲口说的话。
时隔半年多，田语居然还记得一清二楚。
“我……人的观念是会变的，”程慕允飞快地改口，“我现在……”
“别说谎，”田语凝视着他，琉璃一般的墨色瞳仁清澈，仿佛一切谎言都会在这里无所遁形，“你现在还是一样。四天前，你说，当初还不如把桃花源镇打包，你还说，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男人。一个小时前，小婶婶打了电话过来，说你让她老板更换了她的工作。这就是我要离婚的第三个原因，你依然是那么傲慢，这两个字刻在你的骨子里不会变了，我无法接受，也不会妥协，更不会稀罕你伪装的改变。”
程慕允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女人，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田语。
第二天，田语带着两个大行李箱，决然地搬离了家，抱在她手上被带走的，是卧室里那只玩偶猫。
是谁说女人只要没有外心，就不会太绝情？都是假的，是骗他的。
他花了两天时间，去细细品味了田语的那三个傲慢，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从小到大，他受到的都是绅士教育，对女性都很尊重，他的公司里也有很多成功的女性，其中不乏卓菡一样的高管，大家也相处愉快，他把她们都当做和男性一样来要求和对待，也为她们创造了良好的工作氛围和职场环境，福利待遇甚至比其他公司的女性都要好，说他不尊重女性有点冤枉。
可田语指责的，好像也没错，他心里的确不希望田语全面接管田园，不赞成她继续桃花源镇项目，不喜欢别人叫她小田董而是喜欢程太太这个称呼。
是他错了吗？把田语当做了自己的私有物，而忽视了她的追求？
是他错了吗？因为急着解决程正昊的家庭问题，而忽视女性渴望拥有的价值？
“笃笃”两声敲门声响起，把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抬头一看，是公关部郑总监。
“程总，”郑总监喜滋滋地走了进来，“程太太很厉害啊，桃花源镇的这件事故她处理得很漂亮，今天警方发通报了，说是查货一起黑公关事件，那个姓秦的记者老底都被揭出来了，操纵舆论、有偿新闻，是好几起医闹、房闹的策划者和组织者，收受赃款近百万，已经被批捕。这种行业潜规则一般都是拿钱摆平的，程太太居然敢报警，这可算是为民除害了。”
程慕允看了一眼郑总监发过来的链接，心情复杂，他一直让公关部关注这起事件，深怕舆论发酵田语处理不过来，是他多虑了。
巾帼不让须眉，田语有不需要他帮忙的底气。
外面有喧哗声传来，程慕允皱了皱眉头。
郑总监会意，立刻走出去打算制止，不过没过几秒他又回来了，笑着道：“程总，郑淮说是有朋友来看你来了。”
话音刚落，郑淮探头探脑地出现在门口，一脸尴尬：“哥，你忙吗？忙的话我让他赶紧走。”
“忙啥，这都下午茶时间了，”林予醇一把把他拽开，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程大总裁，今天路过上来看看你，怎么样，心情还好吗？”
程慕允的心情当然不太好，不过，他也当然不能在林予醇面前示弱，轻描淡写地道：“还不错。”
林予醇“啧啧”两声，在他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果然比我们有定力，什么时候起诉财经周刊？这种造谣的杂志可不能姑息，对吧？”
程慕允听得莫名其妙：“起诉它干什么？”
“叮”的一声，他的手机响了，提醒他有消息。
点开一看，是一条财经新闻推送。
他一边点开一边狐疑地瞟了林予醇一眼：“神神秘秘的，有事说——”
声音戛然而止，屏幕推送的是一条财经周刊的新闻，版头是一行加粗的大字——财阀巨鳄程慕允被起诉离婚，程、田两家联姻终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