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也不急着走了,想给争气的小姑娘打个电话夸夸她。
可还没等他拨过去。
第一条第三条消息接踵而至。
……
两分钟后。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发出莹莹的光。
时间恍若静止。
夜风从偌大窗户灌进来,张狂地卷起纱帘。
房间里的一切僵硬地定格。
迟晏的一只手仍然搭在门把手上,眼神也没能从聊天框里的最后一句话上挪开。
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迟晏哥。
头脑短暂宕机了片刻后,终于敬业地从这句话中分析出了些许令他血液上涌的端倪。
在原本约定好的这天。
“非常非常喜欢”变成了“非常非常感谢”。
“迟晏”变成了“迟晏哥”。
迟晏,哥。
迟晏的唇角逐渐拉直,修长手指飞快按着屏幕,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时间耗尽,没人接。
再打,还是没接。
艹。
空气仿佛凝滞。
灌进来的风里全他妈是汽车尾气。
梧桐树叶吵得他头疼。
迟晏抬起手,猛地扯了扯衬衫的领口,试图消除那份窒闷感。
片刻后,他压住呼吸打开门,快步穿过黑黝黝的走廊,走进隔壁贺季同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敲。
贺季同正翘着一郎腿,重审某个新人作家的版权合同,听到门口的声响,随口道:“你要回去了?顺便载我一程呗,白天和出版社的人应酬,喝了点酒。”
他话音落下,许久没听到接腔。
贺季同从合同里移开眼,耐着性子看他表弟又发什么疯。
却发现这人状态很不对。
哪怕是在昨天,那个女高中生爸妈找来时,他的脸色都不像现在这么差。
他倚着门框没有说话,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被扯掉了,领口还挂着残存的线头。
眼神黑而沉,嘴角紧抿着,气压低到如同台风过境前的乌云蔽日。
不像是有人欠他钱,倒像是有人欠他命。
贺季同的神情稍稍严肃了些,不由自主地坐直:“出什么事了?你爸又找你麻烦了?”
“……”
迟晏深吸了一口气。
贺季同的眉毛拧起来:“说话,到底怎么了?”
“所以,”他黑着脸的表弟又不耐地扯了扯已经掉了一颗扣子的领口,悠悠地开口,“你这两天为什么又恢复正常了?”
贺季同一脸黑人问号,不解道:“什么?”
迟晏又深呼吸了一下。
他房间里的烟味也呛人。
这个世界上。
怎么就没有一个地方有新鲜氧气。
他极其好脾气地,一字一句请教:“前两周你每天都那个死样子,为什么这几天没事了?怎么好的,教教我。”
“……”
贺季同无比灵光的大脑转了转。
片刻后,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两周多以前的对话。
彼时他表弟满脸的轻松与幸灾乐祸。
嘴还特别贱。
——“所以你最近这副死样子,是因为被玩弄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你。你可能是太老了,脑子比不过年轻人,所以容易被骗。”
“……”
因果循环。
报应不爽。
他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贺季同登时笑出了声。
越笑越忍不住,越笑越放肆,直到瞥见表弟一副要吃人的神情后,他才勉强敛住笑意,擦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原话奉还。
“所以……你现在这副死样子,是因为被玩弄了?被你那个网恋对象?”
“也没什么,很正常嘛。有可能是因为你太老了,毕竟,”贺季同咧了咧嘴,“咱俩同岁嘛。”
没能得到帮扶、只得到一通奚落和打脸的人盯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沉沉的暮色里,迟晏凭着感觉走到沙发前坐下,手里的外套无力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空气里压抑的窒闷感挥之不去。
他坐了许久,站起身走到窗边,转身倚着窗沿,盯着房间里浓到化不开的夜。
试图借风吹醒乱七八糟的头脑。
夏夜风卷过,梧桐狂乱作响。
心脏异样到快要爆炸。
这么快就变心了?
所以才从迟晏,变成了迟晏哥?
没看出来,这小孩够渣的啊。
真的是年龄差距大,有代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