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还是不去了。”池歆为了少惹麻烦,并没有坚持己见。
可风思雨的目的没达成呢,私心使然反而诱惑道:“要不这样,我正好要买沧城桂花巷王嫂点心铺的东西。你也算领个差使,到时候带上我的人一起出门。万一有事还能互相商量,有个帮衬。”
少爷的话都说的这么明确了,池歆原本的动摇尽数消散。本来他心中就想再见到卫断情,之前那些借口不够充足,如今风家少爷差遣他去沧城买东西,他再顺路从卫断情那里拿了信也好。他站起身,恭敬的行礼领了差使。
风思雨看出池歆的为难,心想若池歆真有隐瞒之处,肯定不愿被人跟那么紧,于是又说:“这样吧,你若顺路取信,不想让人跟着也行。我安排的那人也要办别的事,回头你们约好了时辰到点心铺子汇合便是。”
既然有了差事,池歆便不好意思继续等着吃了午饭再出发。
风思雨看出池歆与自己一起吃喝时其实也很紧张,未必能吃好饭,他正好要提前准备一番,索性摆手道:“那你先去领了今天的饭食,吃完去角门找我安排的人,你们一起出发。”
池歆应了,如释重负的离开,又去了仆人饭堂,领了几个便于保存的馒头和一碟咸菜拿回了自己住的院子。这些吃的东西放到晚上,甚至是多放几天也都能吃。发毛长霉的他也吃过,味道不太好而已,反正总比没吃的强。
将吃食放入了橱柜内关好柜门,他又将那个盛放上等金创药的瓷瓶与金银都贴身带好了,这才来到风家堡的侧门。
这里是奴仆出入的地方,早早就站着一个穿了护卫衣裳的青年人。那人戴了一顶斗笠还牵了一匹马,身形与风思雨有几分相似。
池歆走近了仔细一看,这人怎么就像是少爷本人?不过少爷不是未满十八岁之前都不能离开风家堡么?
那人见到池歆,就主动打招呼道:“你是池歆对吧?我是少爷的替身影卫,就是因为长得像又在有易容,才能做这个差事呢。”
池歆觉得这人态度和善,就是说话时声音怪怪的,像是少爷压低了声音的样子。不过池歆也听人说过,一般富贵人家重要人物都会有替身影卫,风家三代单传的少爷风思雨,有几个替身装扮成他的模样走动似乎并不奇怪。他也不敢多问,又要跪下行礼。
那人却拦住他,说道:“不必了,别耽搁时间。你会骑马么?我一会儿出门骑马,我这马可是北边进的大宛马,你若是在下面跑着恐怕追不上它的速度。”
“我不会骑马。”无论原主还是当初的小药奴都不会骑马,江南那边地少人多,草场精贵,养马的少,池家也就是经常出门的几个主子专门学了骑马,像池歆这样不受宠的小透明,并不会那么多技艺,“我想我跑着追你,或许能追上。”
那人爽朗笑道:“两条腿那里跑得过四条腿的?等出了大门,我带你一程吧。反正看你也不重,咱们两个骑一匹马应该没事。”
池歆只当那人是客气,没想到出了大门,那人翻身上马,还真的一把将他拽了上去。那人手臂有力,让他坐在鞍前,唯恐他害怕还体贴的环住了他的身体,一勒缰绳催马而去。
池歆若真想挣脱开也不是不可以,但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他如果跟着跑没跟上,还要让那人等多不合适。现在都被拽上了马,他如果不识好歹的乱挣扎,岂不是更惹人烦。于是安静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风思雨自认为今天这一招瞒天过海相当的高明,装成自己的影卫替身,让那人留在房内完成亲爹安排的课业,自己就可以出门玩耍。不过他也能察觉有人暗中跟着他们。那人是风家堡的影卫,多半是为了监视池歆的。
风思雨继续用沙哑的声音,没话找话的说道:“池歆,你去沧城办什么差事?”
“少爷让我去桂花巷王嫂点心铺买东西。”池歆答了一句突然卡壳了,“糟了,我忘了问少爷究竟买什么,也不知道银钱够不够。”
风思雨暗笑,表面上装出同情的样子,假装着急道:“这么要紧的事你都没问清?”
“那你放我下来,我赶紧回去问问。”池歆冒了一头汗。
风思雨好不容易溜出门,岂能再回去?赶紧说道:“别怕,刚才逗你玩的,出门前少爷叮嘱我,让我和你一起去那个点心铺子买三斤糯米桂花糕。之前忘了告诉你,也没给你银钱,你居然就这样傻愣愣走了。”
池歆脸一红,连忙道谢,却也不好意思问人将少爷给的办事经费拿给他。对方恐怕也不信他这样“丢三落四”的末等小厮能办好差事。他于是问道:“那你进城是办什么差事?若带我累赘,你将我放下就好。我已经和少爷说了还要顺路拿自己的家信,然后就没有别的事了,去点心铺子等你。”
“我要办的事关系机密,你还是不要问了。到时候去点心铺子等我便是。”风思雨故意这样说,万一池歆心存不轨,或许会继续打听。
没想到池歆乖乖闭嘴再不多问。
风思雨装哑嗓子说话也费劲,可池歆像个闷葫芦,他如果絮絮叨叨又怕身份被看穿,只能是也沉默不语。没走出多远,他就感觉身前的池歆有点昏昏欲睡,也罢,池歆昨晚上站了一夜,如今就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原本以为就要这样无聊的干巴巴骑一路的马,没想到突然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池歆打着瞌睡听见惊雷,全身一震完全清醒过来。刚才出门的时候他还想,天比上午有点阴,赶路不晒挺好,没想到雨来的这样快。还好他与那位大哥有马,不用自己趟水赶路。
“我没带雨具,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雨。你扶好前鞍,我要加快速度了。”风思雨自幼都生活在风家堡,从未经过风雨,心中新奇,不过也晓得轻重,不会故意淋雨。他瞄见前方不远处有座小庙,想着快跑几步进庙避雨。反正他所谓机密大事和买点心全就是顺嘴胡编,也不怕耽误时间,等雨停了再走不迟。
等跑进了破庙,将马拴在了廊子后面,他就去了正殿。
这庙说小还真小,就是一进的院落,大门已经歪斜在两侧,东西厢各一间,正殿三间。不过除了正殿,其余房间都像是遭了灾已经坍塌,正殿勉强还有顶子不漏雨。院子门到正殿之间有一圈廊子,马儿躲在下面倒也能避一避。
如果是池歆,肯定不会就这样理直气壮进到正殿,大约会陪在马儿旁边,站在廊子里等雨小点就立刻继续上路。
不过风思雨哪里见过这种残旧的建筑呢?好奇心使然,又是第一次进庙,无论是否荒废的,肯定要去正殿拜一拜。
“池歆,别管马儿,那马认主又是拴着的,旁人不容易牵走。你陪我进来正殿看看。”风思雨招呼了一声。
池歆只好跟在他后面往正殿走。
就在池歆即将迈过门槛的那一瞬,心头陡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身体下意识拉住了前面那人的衣袖:“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池歆出声的时候,大殿内已经射出了一大片细如牛毛的银针,针上隐现绿光,是淬了毒液的。
如果风思雨贸然进去,那些毒针兜头射来,仓促之下恐怕躲闪不及被人暗算。
“什么人?”风思雨这时也顾不上装腔作势,恢复了原本声音喝道,“我们只是路过,与你无怨无仇,冤家宜解不宜结,千万不要误会。”
正殿内传出桀桀怪笑之声,狂傲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姓风的,杀的就是你。”
与风思雨的兴致勃勃满怀斗志不同,池歆哪里想惹这种事端,大着胆子解释道:“您认错人了,我们不姓风,只是风家仆从。”
那人冷冷道:“管你们姓什么,穿的是风家堡的衣裳,你们就都该死!”
风思雨低声安抚池歆:“别怕,那人就是虚张声势,刚才一把毒针当暗器怕,现在光说话不见人,估计没有什么真本事。”
池歆却隐约察觉大殿里那人至少内力修为极高,比池家大哥和卫断情高出一大截。如果真是与风家有仇的,那可就麻烦了。
“你骑马快走吧,回去找人报讯。”池歆提了个建议,“我换个方向去镇上找我大哥,他大概还没走。”
风思雨又不是真的替身护卫,遇到了风家仇人,都不交手便落荒而逃,太丢脸了,那怎么行?他艺高人胆大,还有快马,铁定了心要与那人先过过招。万一对方是魔教或者其他歪门邪道的人呢?岂能容许这种人在风家堡附近叫嚣撒野?
池歆见劝不动那人,自己身份又卑微,不可能自行决定先跑路,只得提醒道:“大殿内的人内力修为比我大哥还高,你要小心。”
大殿之中的人显然听到了风思雨与池歆之间的低语,轻轻“咦”了一声,毫无预兆的破窗而出。
此人身形中等,穿着黑衣蒙了面目,不过露出的发丝是白色的,或许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双手戴了黑色的手套,手中却拿了一把看似寻常的宝剑。
“那是点苍派的剑。”风思雨虽然足不出户,不过江湖上的常识有专人教导,尤其各大门派的标致早已熟记于心。怪不得看着有点不对劲,那剑与这黑衣人周遭诡谲的气质完全不同,点苍派是名门正派,很少会有大白天穿黑衣还蒙住头脸的情况。
对方没有给风思雨思考的时间,挥剑袭来,出手招式当然不是点苍派的招式,倒更像是魔教的剑法。
“你是魔教的?”风思雨惊疑质问。
池歆凝神看那黑衣人的招式动作,并不记得圣教之中有这样一位白发苍苍的高手。可对方用出来的剑招异常熟悉,与卫断情之前施展的魔教剑法极为类似,也有几招与原主看到的那本古语写的剑谱很像。
池歆越看越是心惊。黑衣人不仅内力高深,招式更是博采众长,像是对风家剑法了若指掌,完全是耍着风思雨玩的样子。如同猫儿戏弄老鼠,玩够了再吃,恶意杀气一分不少。或许那人只是为了看看风家是否有了新的招式变化,才没有一下子就取了风思雨的性命。
没错,自从风思雨不再掩饰声音后,池歆已经十分确认,骑马出来的这位根本不是什么影卫替身,就是风家少爷本人。
池歆能看出来的这些,风思雨也能体会得出。
这白发黑衣的蒙面人究竟是什么来路?魔教不就是来了个少主卫断情么?难道他们还有精英暗中混在附近伺机而动。卫断情不过是明面上假装光明磊落的样子迷惑旁人,实际上魔教另有阴谋,欲行不轨?
风思雨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现在后悔想跑回家报信,却已经晚了,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尽量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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