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兴武帝死死盯着那颗头颅,扶着龙椅上的手用力到颤抖。
周正安对着天子及一众朝臣,将酝酿了一路的故事椎心泣血地讲述出来:“……我大烨愿下嫁公主,本已是给足他西逻颜面,岂料却遭遇这般大不敬的对待!这西逻二王子简直欺我大烨太甚,分明是目无我大烨公主,目无我大烨天子!”
一旁有人看出天子对此事的怀疑,当即开口驳斥:“周寺卿好大的胆子!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西逻二王子仅是不敬,何至于闹出人命?”
周正安冷哼一声:“葛侍郎当真站着说话不腰疼,何谓‘仅是不敬’,葛侍郎当夜可曾在场,可曾目睹情势有多凶险?夜半更深,侍卫见有人醉酒意欲夜闯公主大帐,一心保护公主,何曾看清来人是谁?来人不听警告,三令五申之下,依然动手去掀公主帐门,侍卫拔剑相对,又何错之有?若这一剑不拔,你可知公主会遭受何等侮辱?我大烨又会遭受何等侮辱?”
“他西逻二王子既然前来迎亲,又怎会在如此要紧关头饮酒误事?”
“西逻二王子首级在此,尸身早已运回西逻,经由仵作验尸,确认生前饮酒过量无误,葛侍郎难道还怀疑是我胡编乱造不成?”周正安一指西面,想幸好沈元策行事天|衣无缝,shā • rén之前连酒都灌了,“葛侍郎若当真如此好奇缘由,不如亲自去问问他西逻二王子当夜究竟是何居心!”
“你......!"
葛侍郎噎得无话可说。
一旁又有人看了眼天子的脸色,继续追问周正安:“即便如此,周寺卿又何至于屠杀西逻使团?”
“曲尚书倒挺会颠倒黑白,西逻二王子不敬在先,我等不过自卫反击,是他西逻使臣不讲理,非要大动干戈为王子讨公道,难道我等要坐以待毙任人宰割?敌人刀锋已至,本就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因赢的是我方使团,便要背上‘屠杀’二字的罪名?他西逻自不量力,怪得了谁!”
“那我倒要问问,西逻使团人数足有千余,周寺卿究竟是如何以少胜多的?”
周正安冷笑:“我方数百侍卫为保我大烨尊严拼死血战,遍体鳞伤,如今尽在西北苦寒之地垂死养伤,竟还要被责问是如何以少胜多?自然是拿命胜的!还是说曲尚书怀疑我另带了兵马入西逻?入西逻境时,使团一应通关文牒俱全,自长安出发几人,抵达便是几人,连西逻都未曾质疑,曲尚书对待自己人何以这般不信任?”
“就算如此,你又是如何出得西逻边境?”
“当夜我们带公主仓促撤退,到关口得玄策军相护,玄策军深夜陈兵与西逻边军对峙,西逻边军不敢盲目与我大烨开战,不得不放行——此事在西逻亦是明明白白!恕我直言,曲尚书若还要继续胡搅蛮缠,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曲尚书也顶着难看的脸色败下阵来。
周正安舌战群儒,连战连胜,终于无人再发一问。
周正安歇了口气,定了定神,朝上首龙座拱手:“陛下,西逻多日来始终未发一言,必是自知理亏,依臣所见,我大烨当立刻终止和亲,再与西逻交涉后事!”
裴相出列上前,拱手道:“陛下,周寺卿所言句句在理,此时正是我大烨把握主动权的时机,请陛下下令,终止和亲——!”
齐延眯着眼轻轻摩挲了下手指。
身后有人瞥见齐延的手势,立马站了出来:“臣附议,请陛下下令终止和亲——!”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臣等附议!”
兴武帝一双寒凉的眼静静望着周正安头顶的乌纱帽,久久没有发话。
周正安顶着莫大的威压,心头一阵阵发颤,苦不堪言。
他在这儿舌枪唇剑,冲锋陷阵,沈元策这会儿可是美人在怀,悠然自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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