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今日的人是跑了,早朝也没了交待,舒皖索性决定回客栈再补个回笼觉,和沈玉黏黏糊糊一会儿。
不知为何,她这样说完以后总觉得傅闻钦的眼神有些怨念,但傅闻钦还是答应了,舒皖觉得自己一定是多想了。
“玉儿?”舒皖支开门缝,悄悄摸进屋里寻着沈玉的身影。
床上那团被子动了动,就见沈玉从里面钻了出来。
舒皖暗叹一声,心道他真的好像一只兔子,忍不住两步上前摸了摸脑袋。
“先生怎么还没起呀?”
沈玉不好意思极了,他的腿还塞在被子里,身上这件衣服,根本不足以遮蔽,他整个小腿几乎都露在外面。
“微臣……”沈玉抿唇,“没有衣服穿……”
“啊。”舒皖才想起这回事,“朕去给你拿,那桌上的东西吃过了吗?”
沈玉点点头。
舒皖满意了,一时间,她倒也不急着去给人拿衣服,反而钻进了被沈玉暖热的被子里,撒娇着:“先生抱……”
沈玉便依言躺下来,任由陛下滚进他怀里去。
此时客栈屋顶之上,傅闻钦漠着神情,用一块细布用力地擦拭着手上的木雕,使木雕更加光滑些。
她手上的木雕分明是个男人的形态,刻得惟妙惟肖妩媚多姿,必定是关系十分亲密之人。
待一切施工完毕,她又在上面刷了一层带着自然清香的核桃油,烘干后妥帖地收进了口袋里。
下午时分,三人便又自那面镜子里回到了皇宫,傅闻钦道:“今夜开始,我请假。”
舒皖点头答应,不知她是去干什么,嘱咐道:“小心些呀。”
傅闻钦应了声便离开了,昨夜汴京大雨,今日的天也阴沉沉的,明明才未时末,却像到了酉时一般。
她走入一所宫殿,拨了拨炉子里的香灰,使香炉又燃了起来,才自正殿门口长驱直入,无人敢拦。
殿里的男人心情似乎很好,用柔悦的嗓音哼着歌,是傅闻钦不曾听过的曲调。
“你来了。”惯穿黑色丝质长袍的男子露出个娇憨的笑容来,赤着双足正要从温暖的榻上下来迎接她。
“别动。”傅闻钦微露不满,命令了一句,男人果然乖乖不动了,她一步步走近,隔着柔软的皮质手套摸了一下男人的脚踝。
男人便仰起漂亮的脖颈仰视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攀住她的袖子,“不凉的,你做的这张毯子很暖和。”
他不知这是如何做的,竟然会自己发热,于他的体寒之症大有裨益。
“生辰快乐。”傅闻钦冷淡的口吻和平静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祝贺该有的样子,可男人听了却很高兴,将脸颊贴在她的小臂上蹭了蹭。
女人变戏法一般手里多出一块木头,男人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似乎雕的是他自己。
“你雕的?”他惊喜接过。
傅闻钦没有回答,算是默认,环视了屋子一圈,道:“看电影吗?”
男人怀着双期冀的神情点了点头。
“想看什么?”傅闻钦弯身将身形修长又柔软的人抱到雪白的沙发上,把男人喜欢的毛绒泰迪熊塞进他的怀里。
“听你的。”他依偎着靠了过去。
“上次给你留的那些,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
傅闻钦便点头,“那今天看新的。要奶油还是巧克力?”
“什么?”男人漂亮的眸子里透着迷惘。
“爆米花。都要一点罢,尝尝。”她转身去了小厨房,留男人一个人坐着,摸着手里的小木雕亲了亲。
“赵韫。”女人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冰冷的视线注视着他。
男人慌忙将小木雕藏在身后,手指捏紧了泰迪熊的两只耳朵,轻轻应了一声:“嗳。”
“明日午时动身,我给你的箱子装得下吗?”
“装得下的。”赵韫说完,又迟滞地笑了笑,“总共也没有多少衣服,都是一个颜色。”
“嗯。”傅闻钦这才进了厨房。
这张榻很软,又很舒服,女人不在的时候,赵韫总是喜欢一个人躺在上面蹭来蹭去,据说这叫“沙发”,名字好奇怪,赵韫记了好几次才记住。
他将精致无暇的脸埋进小熊的肚子里,深深吸了口气,这是女人亲手做给他的,他这宫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女人给他做的,每个都有着奇奇怪怪的名字,不太好记。
女人教了他那么多东西,却从来不告诉他她的名字,赵韫有些害怕,他怕哪天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可他也不想问,有了名字就有了念想,那这于礼法不容的关系,何时才能断呢。
廿日一早,舒皖从刑部尚书李进手中又接过一份折子,上面又弹劾了蓟州县令周雪宁的如数罪证,舒皖只看了一行,就不想再看了。
她懒懒地将小腿搭在龙椅扶手上,与舒长夜对视,悠然道:“李大人,这个周雪宁强占的男人,他好看么?”
李进脸色一变,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地看着陛下。
“看你的表情,是不怎么好看了?”她将手里的本子随意一丢,道,“一个小县令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她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小惩一番放了便是。”
“陛下!”李进震惊下跪,膝行两步痛心疾首道,“若是一方父母官昏聩,可是百姓遭殃啊!”
“李大人真是爱民如此,既如此,就从你的俸禄中划出一份,将蓟州今年短缺的税收补上罢。朕急着下朝,就这样。”舒皖说完起身便走,堂上的大臣个个瞠目结舌,都忘了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