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接收他的视线,明白是自己误会了,骤然甩开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北条夏树:“……?”
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那么神经质的举动。
在他们短暂互动的几秒中,咒术师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语,眼前仿佛有水蓝色光芒波浪般窜动、环绕,随着话音落下而消失,束缚成型。
不同于异能力发动时肉眼可见的效果,束缚像一个精神烙印,无法被看见,却时时刻刻提醒着约定双方。
黑泽阵试着凝聚起‘杀死他’的念头,大脑立刻传来刺痛感,无声而尖锐地警告他。接着,他又试着考虑‘买凶/shā • rén’、‘教唆shā • rén’和‘借刀shā • rén’的可能性,痛意攀着脊柱往下,让心脏也不好受,呼吸变的困难。
如无意外,北条夏树应该也受到了相同强度的束缚,这让黑泽阵稍微放松了一点。
咒术师被管家恭恭敬敬地请出别墅,客厅内又只剩下两个人。
北条夏树告诉他关于训练和学校的安排:“剑道老师明天会来,想学别的告诉我,我会替你安排……”
他一边说,一边将人上下打量一通,忽然意识到什么,“……还得给你买几身衣服。等会儿就得准备起来。”
黑泽阵理所当然地将“买衣服”与“出门”联系到一块,在房间研究北条夏树给他的电子设备,等着对方喊他出去。
一个小时后,管家敲响卧室门,请他下楼。
出乎意料的是,客厅里凭空出现几排衣服架,妆面精致的sales们满脸笑容,丝巾一丝不苟地点缀着她们的制服。
“V家当季新款。”北条夏树翻动着印刷册页,对黑泽阵颔首,“挑你喜欢的,几件都可以,后面还有几家。”
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富有程度。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点头,多少有些局促,但隐藏得很好。
在他挑选的时间中,北条夏树在忙自己的工作,他有打不完的电话,还要分神旁听线上会议。
等忙过一阵,黑泽阵也选完了。他拿的不多,起码在北条夏树眼里可以说是相当少。
“怎么都是黑的?你喜欢这个颜色吗?”他失笑,随口说,“我不太喜欢,如果弄脏了,很难第一时间发现。”
黑泽阵缓慢摇头。
他对颜色并无明显偏好,但黑色溅上血迹不容易看出来。
北条夏树懒得深究,准备周末让造型师过来,再给他填充一下衣橱。
第二天,剑道老师和柔术老师来了。
离开时候,他们都对黑泽阵赞不绝口,说他是前所未有的剑道/柔术天才;翌日造访的截拳道和射击老师也竭力表达了相似意思的赞美。
北条夏树并没有往心上去,花里胡哨的彩虹屁听得太多,神经自动免疫了。
不过为了鼓励黑泽阵——不同于友人太宰治素来推崇的打击教育,他向来认为孩子是需要多给予正面肯定才能茁壮成长的,尽管黑泽好像不吃这一套。
“森纲先生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
“哦。”
“佐伯先生也这么认为,如果你有兴趣,他可以推荐你去横滨少年组青训营。”
“哦。”
怎样的夸奖,他都照单全收,并不以为意。
北条夏树想了想,问:“……你表现得很好,想要什么奖励吗?比如出去玩?”
这个提议立刻被黑泽否决了:“没兴趣。”
早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北条夏树决定简单粗暴地给他追加零花钱。
他不擅长和未成年人打交道,也完全不懂怎么培养一个孩子,只好靠堆物质来实现目标,每天抽出一餐饭的时间,和黑泽阵进行例行交流,多是尬聊或者互相抬杠,并且多半以无奈或者被气个半死作结。
虽然关系进展缓慢,还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也许,黑泽阵渐渐领悟了“感恩”……那是不可能的。
大概是意识到,不管自己喜不喜欢,他都要依赖北条夏树给予的资源,和这个人在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再怎么针锋相对,短期内也无法改变这个现实,不如坦荡接受它。
他就像生长在沙漠里的仙人球,无论多困难的环境都能挣扎求生,浑身是刺,碰一下就会被扎伤手指。
而北条夏树的想法就简单得多,他工作忙,此外的时间都驻扎在地下室的机房,心无旁骛地研究课题,有时都意识不到别墅里多了个人。
吃早饭的时候,他一边想代码框架一边涂果酱,抬头看见桌对面坐着的银发,忽然吓一跳——他是谁啊?
几秒后才意识到,哦,这是黑泽阵。
这样微妙的神情变化,当然逃不过黑泽阵的眼睛。
他一开始并不理解,随着近半个月的相处,渐渐领悟,这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
黑泽日渐觉得北条夏树惯会装模作样,实际上比他想象的还要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