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簌簌坐到了谢屿所在的马车内,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悉数来自他身。
谢屿换过衣裳,伤口包扎过,可伤势不轻,血流不少,血气便重。尚未回东宫,东西都没有,此时马车内的血腥气他没办法掩盖。
赵簌簌上下打量着谢屿。隔着衣裳,她看不出他到底受了多重的伤,身上有多少伤口,但就她闻到的血腥气而言,一定不轻。
赵簌簌眉心紧蹙,眼中流露出些许担忧,又有疑惑。
谢屿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直接回答:“很显然,遇刺了。”
“……”
谢屿说的云淡风轻,好似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遇刺一事发生在他从尼姑庵离开后的山路上。
不用细想他也知道是谁派人埋伏在他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山路崎岖,他的人不熟悉这里的情况,而对方显然准备周全。
双方争斗下,他的人损失惨重,死了大半,他和何轩文在仅剩几人用命阻挡下,拼了全力才跑下山。
也多亏了山路崎岖,离开埋伏之地后,借着隐蔽山林,两人不按常路走,左拐右转,倒是躲过了刺客。
直到确定刺客没有在周边,何轩文才带谢屿下山,又在山下一间小客栈买了辆马车,带谢屿回城。
马车入城后,周津平派人来传话,将早些时候赵簌簌说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谢屿。
而后他让何轩文赶往赵府。
但却在去赵府的路上遇到了要回皇宫的东宫马车,所以,尽管他尽力往回赶,但还是来晚了。
谢屿拧眉深吸口气:“赵簌簌,你……”
赵簌簌在他身旁坐下:“你的伤口可都处理好了?有没有上药?伤口若是不仔细处理上药,是会化脓感染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
谢屿抿了下唇,转眸望着赵簌簌,紧蹙眉头间似有些许疑惑。
赵簌簌不解他为何这般看着自己,便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谢屿只是看着她,还是没说话。
赵簌簌轻叹一声:“叶先生的医馆就在前面不远,停下来让她给你瞧瞧吧,她医术很好的,人也很好。”
“不行。”谢屿终于再开口:“孤受伤的事,不能让他人知晓。”
“为何?”
“孤在外遇刺,狼狈归来,会影响他们对孤的信心。”
他们?指的是朝中支持他的那些朝臣?
信心……说的是对于他能坐稳东宫储君之位的信心么?
朝中之事,顾虑太多,甚是麻烦。
“那你的伤……”
“回去后再说。”
赵簌簌蹙眉看着谢屿。
行刺太子,可是死罪。也不知是谁在暗中策划。
正如之前她知道的,还有今日在书房爹和哥哥与她说的,皇帝表面上对他友善,实际上心存忌惮,根本不可能全心信任他。或者说,当初立他为太子,原本就不是他心中真正所愿。
若非有太后支持,皇帝绝不会立他为太子。
表面上,实际上,本就是两码事。
赵簌簌问:“这事就这样算了吗?”
谢屿凝了凝神:“这件事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孤会派人调查。但孤受伤一事,他人无需知晓。”
谢屿转头注视赵簌簌的眼睛,蹙眉认真叮嘱:“赵簌簌,这件事也不能告诉你爹和哥哥。”
赵簌簌毫不犹豫点头:“好。”
谢屿抿唇,犹豫了下,又问:“你家里今日……”
“有我在,没什么事。”
“真的?”
赵簌簌点头:“当然。虽然你一整日都没出现,他们多少有些不悦,但我已与他们说过了,你外出办事是皇帝陛下的意思,非你所愿。”
所以要怪,也应该怪临时交付差事给他的皇帝陛下。
谢屿皱着眉,眼底却有一丝诧异闪过。
赵簌簌又道:“所以,太子殿下,你还是安心养伤吧。不愿意在外看大夫的话,回东宫后可一定要让御医检查,将伤口仔细处理干净,再上药包扎,不能马虎。”
谢屿看着她,点头:“嗯。”
马车往皇宫路上去,车内倏忽寂静。
赵簌簌抿了抿唇,腰背挺直,保持端正坐姿,莫名有些拘谨。方才还能说几句话,倒是没觉得什么,这会儿静下来,倒有丝丝尴尬。
她眼角余光往身旁瞥去,谢屿已经闭上眼,单手撑头小憩。
赵簌簌犹豫了下,伸出手在他眼前小心翼翼晃了晃。他没睁眼,也没反应。大抵是真的累了,此刻已经睡着。
赵簌簌收回手,脑袋稍偏看向他。睡着了还拧着眉头,是做噩梦了吗?
马车入宫,径直往东宫去。
马车在东宫前停稳。车外传来何轩文的提醒:“太子殿下,已经到东宫了。”
谢屿没动。
赵簌簌伸出手摇了摇谢屿肩膀:“殿下,到东宫了。”
谢屿皱着未松的眉头动了下,眼皮挣扎两次,缓缓睁开眼。他眼珠微动,侧眸往旁边看去,看见了赵簌簌向他看过来的目光。
谢屿又皱了下眉,将撑头的手放下:“你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