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让大哥和修容听到。”田修德梳完头发之后也收拾着往床上来:“不然他们两又要,按修容的话怎么说的来着?又要搞事了!到时候还不是我心疼?”
程深忍不住想以手扶额:“所以这次去上海,我是听说了大哥不在上海,只有修容在,才敢让你们都跟着去的。”不然以他们两双人联手的搞事水平,怕不是每天都要被累成狗,程深心想道。
“说起上海,也不知道修容他们是怎么劝得我娘都去了上海。”田修德说着:“而且这都半个多月了,他们两是乐不思蜀了?也不知道上海是有多好才让他们不想回来,真想要去看看啊。”
“我已经买了三天后的船票了,到时候我们都能去见识见识。”程深说着,拦住了田修德:“睡吧。”
田修德这边睡得正香,寒星爹和寒星娘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孩子他爹,你说这样能行吗?”寒星娘忍不住问道。
第47章
“行不行的,总要试试才知道。”寒星爹跟着叹了口气:“试试还有可能,不试试是没可能了。”
听到寒星爹这话,寒星娘更加忧愁了:“你说,要不然还是我装病吧?”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怕我不会装?”寒星爹问。
寒星娘心想,你那被孩子气一气就跳起来的性格,确实装病也装不像,还不如我来,但是心里是这样想的,嘴上却不是这样说的:“我这不是心疼你吗?毕竟装病要一直困在房间里面不能出去,我是一直习惯了的,你可能习惯不了啊。”
“不行不行。”寒星爹摇头拒绝:“这事你来不管用,我病了还能让臭小子贴身伺候我,你病了他就正大光明借着儿大避母的避讳,每天早晚能来看你一次就不错了,到时候肯定是请人照顾你,我们想绊住他也不可能。”
寒星娘想的却和寒星爹不同:“你生病了,儿子知道我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搞不好就请个人帮着我照顾了,但是我要是病了,你要是作出甩手掌柜的样子,为了不让外人欺负我,孩子不得经常看着?”
“亲爹病了,他不衣不解带的伺候,还敢请了人就自己不管?”寒星爹吹胡子瞪眼。
“你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寒星娘说着:“要说孝顺爹娘,大事上面不含糊,但是照顾病中父母这种事情,他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肯定是花钱找人来干,还指望他给你擦身喂饭不成?”
寒星爹一细思,发现寒星娘说的也很有道理:“按照这么说,不管我们两谁病了,他都有可能请一两个婆子,然后指望我们两看着婆子照顾病人?”
寒星娘用脸上的表情完全是“这不是显然吗”的具象化,但是因为夜里躺在床上看不清对方的脸,寒星娘才出声说道:“如果是我生病的话,他可能会更担心一点,毕竟你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
“我觉得还是我来吧。”虽然觉得寒星娘说的在理,但是寒星爹还是有自己的坚持:“我现在不从早到晚看着他,我心里不放心。”
眼看着怎么也说服不了孩子他爹,寒星娘心里都快翻白眼了,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下来说:“要不然你先生个病,然后如果孩子不来贴身照顾,我就紧跟着因为着急和照顾病人辛苦也病了?”
“这个行!”寒星爹说道:“我就不信了,爹娘都病了,他还有心思干别的事情?”
寒星娘可没自己丈夫那么有信心,只是觉得这个办法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所以才和寒星爹一起装病而已。
要说为什么寒星爹和寒星娘在这个关头装病——有学者因为在报纸上写了不好听的东西被法租界的巡捕抓了,文化人和学生们都在抗议呢。
作为有名的鸳鸯蝴蝶派的小说作者,交游广阔的田光前自然也掺和到了这件事情里面,田光前的不少朋友都帮着奔走,并且也邀请田光前一起在报纸上发声施以援手,还要开会商讨解救办法。
寒星爹和寒星娘怎么想都觉得不能这么干:这虽然抓人的是法国政府,但是后面让人帮忙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万一得罪什么大人物了呢?而且不管是哪个政府,他们都不是能讲道理讲法律的,万一到时候把掺和进去的人都抓了怎么办?
两人不想让田光前涉险,但是又没什么好办法,就想出了装病这个馊主意。
田光前对此毫无准备,第二天乍然听到爹病了,颇为着急了一番,连忙找来医生看病,并且让顺便给自己娘也看一下,免得是什么传染病或者一起吃坏了肚子。
上门来的老中医经过诊断之后,发现两个老人家虽然确实都有些小毛小病的,但是这男主人也不至于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啊?一时之间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一看颇负盛名的老中医皱眉,田光前心里一颤,以为家中父母生了什么重病,寒星爹和寒星娘也是心中一颤,以为要被老中医戳穿。
寒星爹抢先一步握住老中医的手:“老兄弟啊,我到底是什么病,你可千万别瞒着我啊,我受得住!我这把年纪了,子孙不孝,还有什么没经历过的?不就是生病吗?你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好好配合治疗的。”
“这……病人有战胜病魔的心气是好的。”看到寒星爹老泪纵横的样子,见多识广的老中医瞬间明白这是装病在父子斗法,看寒星爹的样子实在是可怜,于是顺着他说道:“我开几方药,只要好好吃药,肯定能痊愈的。”
反正病人身上确实有些慢性的小毛病,开药调理一下也挺好的。
田光前能够让那么多任女朋友喜欢,察言观色的能力必然是不差的,看到这个场景,心神一转就猜到自家爹这是在装病了。
恰好这时候寒星爹拉着老中医说:“老兄弟啊,这人实在是不能不服老,这老了啊,只想着有子孙绕膝,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您放宽心,会有这个福气的。”老中医看田光前打扮洋派,内心猜测这是儿子不愿意结婚生孩子,所以家里父母使计来逼,一时之间颇为理解,也愿意配合,给寒星爹娘都留下了方子。
“我送您。”田光前说着,送老中医回医馆。
路上,田光前打听问:“大夫,我爹这病,是身病还是心病啊?就是要不要紧,您能不能给个准话?”
一听田光前这么打听,老中医就知道他心里是有点数的,不好再帮着隐瞒,可是也不好直接揭穿,于是隐晦地说道:“人年纪大了,心气是很重要的,这心情好了气顺了,自然是百病全消。”
田光前一听就明白了过来,果然,自己爹这就是在装病!
想了想最近发生了事情,田光前也不知道自家爹是在闹什么幺蛾子,是因为最近知枫那里动作大了?还是因为自己和同伴们打算一起声援法租界抗议?总不至于真的是他说的子孙绕膝,想着抱孙子吧?
田光前一头雾水地回了酒店,就听到自己娘在帮着爹敲边鼓:“骏儿啊,你爹这现在生病了,娘我又没什么见识,这抓药煎药我都不行,你看看你最近要是没有太重要的事情,帮着娘照顾一下你爹啊。”
“娘你别担心,我会请人帮忙照顾的。”田光前说着。
“可是这外人哪有亲生儿子照顾的好啊?”寒星娘如是道。
田光前这时候明白过来,原来爹娘项庄舞剑,意在的是自己这个沛公啊,这么想来,是因为最近法租界的事情,让他们担心了?
爹娘老一辈的想法是绝对不能和当官的作对,但是自己这情况不同,且不说被捕的是自己的朋友,就说这事是华国文坛的共识,作为一个有识之士,只要不想被骂卖国贼居然替外国政府张目,那就一定要参与进来。
这种时候,危险与不危险已经不是需要考虑的事情了,要立足于文坛乃至立足于社会,有些事情就不能退缩。
寒星爹娘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想着借着父母重病的借口,拉住田光前不要冲锋在前,到时候就算被人说没能参与,也有要在家中照顾父母这一理由可以申辩。
按理说,田光前这时候应该是很为自家爹娘装病一事烦恼的,但田光前想到昨天收到二姐来信,说是全家会携小妹一起来沪,立马放心了下来,这子孙照顾卧病在床的父亲这种事情,自己怎么比得过两件小棉袄呢。
就算二姐已经出嫁要以夫家为重,小妹不是还在暑假没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