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驰越一听这话,脸色就有点冷。
因他一向都神色淡淡,周身都有种疏离的冷感,所以旁人不大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变化。
可月初霖和他在一起久了,又离得这样近,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能感觉得到。
便是她刚刚说完这句话的工夫,这人的唇角已经抿了起来,眉中心也略微发紧,甚至原本牵着她的那只手也多用了几分力。
月初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幸好刚才习惯性地直接告诉了他纪与辞的出现,不然一会儿让他知道了,还要不高兴更久。
毕竟是个连陌生人的醋都要吃的小气鬼。
“好啦,我都几年没见过他了,说不定他早就把我给忘了,对不对?”
月初霖捏捏他的一截手指,哄小孩似的哄他。
那一截手指骨骼修长而分明,到了指尖处,又被一块软软的皮肉包覆着,令她忍不住多捏了两下——感觉怪舒服的。
大约是指腹处被她捏得有些发痒,郁驰越把手指从她掌心里抽出来,反手一握,让她五根细长的手指被制住,没法再乱动。
“别动。”他压低声音说,好像还含着几分故作镇定的意思,“我又没说什么。”
“是是是,郁总没说什么,就是有点不高兴罢了。”
月初霖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小声揶揄。
郁驰越转头瞥她一眼,抿唇道:“这是在外面,坐好。”
月初霖垂眼看看自己毫无异样的坐姿,有点不满。
她干脆抽出自己的手,往旁边挪了一寸,和他分开些距离,更加端正地坐好。
郁驰越看一眼空荡荡的手掌心,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他想伸手过去重新拉住她,可恰好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身边有人走近和他说话,令他无暇旁顾。
月初霖见状,也站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环境再好,会场里也总还有些闷,需要透透气休息一下。
从洗手间出来后,她和几个眼熟的太太打了声招呼,就一个人走到角落的一扇窗户边站一会儿。
“初霖。”
身后传来一道耳熟的嗓音,居然是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的纪与辞。
月初霖冲他笑了笑:“纪总,好久不见。”
时隔数年,纪与辞看起来似乎比过去更成熟了。
一身规整的衬衣西裤配蓝灰领带,从眼镜上的金丝框,到袖子上的宝石袖扣,没有一样不凸显出成功精英的精致细节。
过去斯文的面孔上,好像也沉淀了更多稳重温和的气质。
听到这个熟悉却略显生疏的称呼,纪与辞的神情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好在,年龄已在,他已经能越来越自然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啊,好久不见。刚才……我看见你好像是和郁总一起来的?”
“是啊,沾了他的光。”月初霖点点头。
“这样啊。”他的表情有几分怅然若失,“没想到你们还在一起。”
好几年了,关于郁驰越为了一个女人拒绝和秦家联姻的事,他多少也听说了,却没想到,两个人能坚持那么久。
在他心里,月初霖一直是那个潇洒自如的女孩,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月初霖笑笑,轻轻说了声“是啊”,并未接话,目光从他无名指上的一圈银白上扫过,轻声道:“你呢,结婚了吗?”
纪与辞下意识想将手放进裤袋里,可见她已经看到了,便不再掩饰。
“嗯,去年年初结婚的。”说起婚姻,他的眼里没有王珊珊眼里那种由衷的甜蜜和幸福,反而有几分黯然,“年初的时候。”
是他母亲看中的女孩,父母都是P大某高校的教职工,也算书香门第,清清白白。
这几年,他也先后处过几个女孩,大多是长辈朋友介绍的。
其实他根本没有再好好和哪个女人谈恋爱的念头,可到了一定年纪,又无意浪费精力再和太多女人纠缠。他祖父年纪大了,唯一剩下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他安定下来成个家。
被长辈们催得急了,他自己也有些精疲力尽,索性就挑了个性情温和,善解人意的女孩结了婚。
有时候他想,这辈子大约也就是这样了,在温水里熬煮着,一点一点慢慢死透。
谈不上有什么不满的,也许大多数人的生活最终都会走向寡淡无味的结局,只是偶尔独处的时候,心里会有几分怅然罢了。
可今天猝不及防地遇见月初霖,他却忽然感觉到心里像缺了一块什么似的,格外空。
“虽然有点迟了,不过,还是要恭喜纪总。”
月初霖带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看着眼前一身酒红色长裙的美丽女人,眼底愈发黯然。
这是他曾经真心爱过的女人,直到现在见到,依然觉得怦然心动。
“初霖,我——”
心底有情绪在涌动,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笑着打断。
“阿越,我在这儿。”
他看见她冲他身后的某个地方抬了抬手,接着就是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站到她的身边,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细瘦的腰。
“纪总,幸会。”
男人漆黑的眼睛打量着他,然后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