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底“哐叽”一声与吧台的大理石面相碰,溅出的酒水冰凉,却烧灼般从时寻的手背冲下。
烈酒侵蚀着流过咽喉,撕开他的声音:“我亲眼看见他抱了一个姑娘。”
段颂飞捏着杯子的手一抖,没敢回声。
时寻继续说:“他还上学的时候,就一直有个在国外读书的女朋友,所以我才一直没去找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居然还有联系。”
段颂飞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是她?”
时寻抬起酒杯,又闷了一口,声音里混合着沮丧:“多年前,我远远见过一次。”
周围的乐声变得沉闷,低沉的音符落在背脊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时寻打了个响指:“再来一杯。”
这次,段颂飞没有阻止,只是对调酒师道:“两杯。”
一杯又一杯,两人毫无节制地喝下去。
时间因酒精作用按下了加速键,快速消磨殆尽。
时寻眼前一片模糊,抓起酒杯一顿乱晃。
“他还说要带我去秋千展,凭什么不去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答应的话为什么不作数,他毁约前有和我商量过吗?有吗!!”
“就是!”段颂飞应和着,身体用力过猛,差点栽倒过去。
灯光大开,刺眼的光线无情落下。
时寻不适应地迎头对上强光,眯着眼抬起头:“天亮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
老板惆怅地捏着眉心,问道:“联系到能结账的人了吗?”
员工点点头:“保险起见,联系了两个人,都说在赶来的路上了。”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了踏入的声响。
柏沉故焦急地走进来,在看见时寻的一刹那松了口气。
时寻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他就那样抱着她,就那样抱着!!”
说着,他抬手比量着抱住自己,踉跄着向旁边歪倒。
柏沉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接住人,时寻却浑然不知,继续吼着:“和他结婚的是我!我们结婚了!他知道吗?”
柏沉故愣住了。
他想起下午钟予章对他说过,时寻曾来医院找过他。
当时手术在即,柏沉故没时间找人,也只当他先行回家了。
连台的手术做到凌晨,他还没到家就接到了陌生电话,喊他来“夜色”接人。
柏沉故气了一路,斥责时寻不遵医嘱出来酗酒的言论快能组成一篇论文了,可临到此刻,怒火却全盘冻结。
时寻还在大声嚎着:“他怎么能抱别人,他怎么能抱别人呢!!”
醉话的指向性非常明显,柏沉故轻叹了口气。
他绕到时寻面前,摸了摸他的发顶:“好了,先回家。”
时寻竭力甩开他,身体不稳地靠在吧台上:“你谁啊,凭什么管我!”
柏沉故伸手扶住他。
时寻努力闭了闭眼,喃喃道:“你长得,好像柏沉故。”
这个名字一脱出口,时寻又委委屈屈地拉下了眼角:“他不好,他抱了别人,他还拍了她的背,他都不抱我。”
柏沉故神色复杂地伸出手,犹豫间触碰上时寻的脸颊,“你看见的是我亲妹妹,她遇到了点意外的事。”
一旁,趴着的段颂飞诈尸般地来了一句:“是妹妹哎……”
时寻脸上的难过却未减丝毫,还在用力挣脱。
柏沉故用掌心护住时寻的后脑勺,紧紧抱住他。
时寻不怎么听使唤的手像是找到了合适的落点,发泄似的拍打着柏沉故的后背。
声响骇人。
柏沉故的安慰依旧温柔:“以后不抱了好不好?除了你我谁都不抱好吗?”
时寻难受地倒吸一口气。
他卸下手上的力道,转而一口啃在柏沉故的肩膀上。
这一口不轻,柏沉故紧咬牙关,却一声不吭。
老板有点看不下去了:“你快别费力气哄了,你现在再怎么哄,他明天都记不住的,全是白搭。”
肩膀上的咬合逐渐松弛,柏沉故边安抚着时寻边道:“记不住也要哄,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