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这么客气,还真不习惯呢。”范锡有点阴阳怪气,但还是笑了。
“谢谢谢谢谢谢谢,把先前欠你的都补上,好不好呀?”管声笑嘻嘻地靠近他。
主动示好,一方面是太孤单,另外是考虑到腰子里也许还有结石,随时可能再次发作,实在需要人照顾。当然,也确实很感激他。
“别,我可受不起。”说着,范锡脸上一红,用门牙咬住下唇,看着挺二的。
“你害羞什么?”管声有些不解,带着检讨意味继续说,“这两年,我确实很少对别人道谢,在你指出来之前,都没太注意到。后来,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就开始怄气,更不想对你说谢谢了。这次多亏有你,不然我真的挺不过来。”
范锡笑了笑,默默拉开距离。谁知他又凑过来,热络地说:“你还是我的粉丝,对吧?”
“那又怎样?”
“既然如此,我们别分开了,凑合凑合一起过吧。”管声揽住范锡的肩膀,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一起再做个木筏,一起去找灯塔。”
“你的手,不是不能干活吗?你不是想在岛上多待几天,找灵感吗?”范锡负气地问。
“命都差点没了,也不在意这些了。”管声颇为实在地说,“抓紧时间造船,回家治病要紧,我是真怕了。”
“那我们事先说好,”范锡悄悄用脚后跟堆了个小沙丘,站上去与男人平视,一口气说了很多,“你不能再偷懒摸鱼,不能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对我,不能随便给我脸色看,不能乱发脾气。我早就不再受雇于你,我们是完全平等的两个人。尽管你长得帅又有钱,生活花团锦簇,全国人民都认识你,可我也是我爸妈的心肝宝贝,也不比你少个鼻子少只眼睛什么的。”
“嗯。”管声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抿起唇,颧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接着扑哧笑了,“你多高?”
“。”范锡昂首挺胸。
“哎呦,真是可丁可卯,还有个零点五?”
“你的官方资料里,也有个零点五啊。”
“这倒也是,”管声忽然抬起手,“握个手吧,算是和好了。”
范锡轻轻捏住那修长的手指,上下晃了晃,便烫手似的松开了。随后,管声朝他的营地跑去,回头留下一个耀眼的笑:“我帮你搬东西!”
范锡眯起眼睛,心想:唉,要是没说那段尴尬的“告白”就好了。什么“我超级喜欢你,脑子里总是在单曲循环你的歌”。光是想一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能撑爆衣服。
这下子,自己又成了管声的粉丝,还是会被拿捏的。而且,也不好二次脱粉,显得朝三暮四、没有定性。
他坐在阴凉处,瞧着管声帮自己搬东西的身影,觉得这家伙的态度突然友好到诡异的程度。大概,是害怕肾结石再次发作,没人照顾。啧啧,还真是功利呢。
虽然他脸上不起波澜,心里却闯进一只小鸟,在快乐地扑扇翅膀。无论如何,两个人,总归好过一个人。
独自生活,就像泡进一锅被不停煎熬的毒汤。周身都沸腾着毒气,咕嘟,咕嘟……孤独,孤独……
当晚,他们又睡进同一个窝里,毕竟还是充气艇最舒适。
管声让范锡先睡,自己值第一班岗,并承诺绝不擅自睡着。后者客气一下,歪头就睡了,还打起了微弱的小呼噜,像猫似的。
管声想:他又没生病,怎么比我还累?哦对,我白天补觉了,而他始终没休息,还得负责找吃的。
想到这,他终于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先前,范锡受雇于他,他用高薪买服务,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的付出,偶尔再压榨一下。倒不是他喜欢欺负人,而是这个名字听起来稀溜溜的男人,长得实在太过温顺。
他凑近熟睡的范锡,借着帐篷外的火光仔细打量。
五官全都淡淡的,毫无特点,像一碗没加盐的汤。组合起来还算顺眼,皮肤也很细腻,几乎看不见毛孔和胡茬。刚认识时挺白,不过现在晒成了小麦色。眉毛不浓,轮廓不立体,纤瘦的鼻虽不够高挺,但也不难看。
认识范锡两三天后,他才算正式记住这张脸。谁曾想,这臭小子三拳两脚就能把自己撂倒,真是人不可貌相。